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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克绍箕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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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的。

    此时却将沈贤妃推出来,到底是皇后已诞下皇子,为防万一,被藏了起来——孝庙幼年就被藏了六年之久,还是皇后的孩子出了事?

    事涉内宫,张会就是知道也不能送出只言片语来。

    但无论是那种可能,京中局势,都当算不得太好。否则,也没必要推贤妃出来吸引注意了。

    皇上这一招又一招,怎么看怎么像……想逼反了宁藩!

    没有点儿造反的事儿,很难一削到底?!

    沈瑞眉头紧锁,可是,朝廷,真的准备好一战了吗?

    北边儿的邻居,因为干旱,还在虎视眈眈!

    虽说前世历史上的宁王不堪一击,如今的老师王守仁也已是南京兵部尚书,手握重兵,水师又是极有战斗经验,打败宁王应该不难。

    可若鞑靼趁虚而入呢?

    这两年各地灾荒不断,国库始终没攒下太多,若是两头开战,着实吃不消。

    北方的损失也会直接牵动经过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朝臣们敏感的神经,到时候又会如何?

    费劲心力才在北疆打开的大好局面将毁于一旦,更可怕的是,一旦这固有印象种下,可能会影响十数年、数十年大明对蒙政策。

    宁藩这个脓包,挑破就挑破吧,早挑早好,但北边,无论如何要保住。沈瑞咬牙切齿的想。

    随后他将自己一个人关进书房,开始写一封封密信,给老师王守仁,给张会,给丛兰、沈珹,给蔡诵、戴大宾、李延清,给蒋壑、高文虎……

    “一定要亲手将信交给丛、沈两位大人。”沈瑞将信交给田丰时再三叮嘱。

    田丰在山陕数年,人头最熟,故此派他往边关去送信。同时送去的,还有蓝田带人这两个月加急赶制的一批兽药。

    蓝田在京其实就同他老师李东阳,以及庞天青商量过了,来河南的一路上已是在历朝农书、牛马经中寻了不少用药简单的方子,也有了初步的制药方案。

    这边取得沈瑞的全力支持与配合后,蓝田带着从彰德、怀庆府抽调的有经验兽医,在灾民中挑选了一批机灵又勤快的学徒,在资金配给充裕的情况下迅速建起作坊投入生产。

    沈瑞对他们产品的要求与天梁子的药一样——治不治得好病不要紧,一定不能给人牛马治死了。

    这批药的目的也不是炫技显示药效多好,而是给草原提个醒,有些东西,靠抢是不会得到的,它只会在马市的交易。

    “不是拿来赚钱的,拿牛皮羊毛什么来交换都可以,只要让他们知道,有马市,才有这些。”沈瑞向田丰道。

    田丰连连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道:“二爷,我想将陈力带去,若是得用,可让他留在那边,日后这边再有他们这样的人,都可以放过去。”

    这陈力乃是河南府一响马头子,手下有三四十号人,都是马上功夫了得,悍勇异常。

    因与矿盗李才有私仇,被万东江说服招安,帮着周贤剿灭了李才,又端了为李才销赃的当地豪民李根生。

    陈力这伙人手上虽没人命,却也有过不少劫掠的案子,不太容易获得体面的官方身份。

    而李根生这样的坐地户,线上拴着不少山贼马匪矿盗呢,一时间,陈力就成了道上“人人得以诛之”的“叛徒”,在河南府难以存身。

    田丰便想将这伙人带去边关,作为顺风标行的一个分号,专门接护卫来往马市商队的镖。

    有了这么一层身份,慢慢的了解草原内的情形,甚至可以与四夷馆的人开展合作,日后一个官家出身总还是有的。

    沈瑞摆手道:“他们与万东江还不同,都是刀比脑子快的主儿,现下非常时刻,千万不要冲动误事。”

    他斟酌片刻,方又道:“河南他们呆不住,倒可先带去山陕,放在顺风标行里跟着熟悉熟悉,磨一磨性子。至于四夷馆那边,问咱们借人再帮,若是不提,不要轻易插手。”

    这边安排完,沈瑞上了折子请令河南道分巡官专驻汝州,以防矿盗,之后便启程往彰德府去。

    已是要进五月了,雨水依旧不多,今年显见又是要旱了。这天气着实愁人。

    彰德府这边虽大力推广新种子、新种植方法,又开了水渠,却也很难不受天气影响。

    山神庙庙会那边筹备得差不多了,如今这样的情况,还是得催着那边赶紧开起来。

    然他刚抵达彰德府,又一个惊天消息传来。

    四月廿九,太皇太后王氏薨逝。

    与消息同时送达的,还有皇上急招沈瑞回京述职的圣旨。

    *

    太皇太后王氏是宪庙的第二位皇后。

    头一位皇后吴氏刚刚册封一个月便被宪庙废黜,之后宪庙一直想立万贵妃为后,奈何周太后不答应,只得立了王氏为后。

    以后的岁月里,宪庙其实不止一次想废掉王氏,然王氏为人谨慎低调,素无错处,任万贵妃怎样嚣张跋扈她始终淡然处之,实在无由可废。

    到了弘治朝,王氏成了太后,却是安静如故,依旧在后宫当她的隐形人,也从不卷入周太皇太后与张皇后的纷争中。

    直到正德朝,这位老娘娘从一开始就坚定的站在寿哥身后,支持他的政策、配合他的行动,也为他解决了不少宫中之事,最近一次也是由她出面为崇王世子承爵说话,配合了寿哥布局。

    寿哥待这位祖母也是极为亲近,多次为祖母加皇庄,正德五年还为她上尊号“慈圣康寿”。

    这位老娘娘说起来身体一直偏弱,但却并没有似周太皇太后年迈时候那样不时卧病在床。

    这个冬天也没有任何她染恙的消息,正旦时候也同太后、皇后一道受命妇朝贺。

    这时候骤然薨逝,实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太皇太后薨逝时,皇上还在西苑,听到噩耗,他发疯一样几乎一路快马奔回皇宫,在仁寿宫哭到昏厥过去。

    再出现在人前时,已是面色憔悴,满脸病容,可见哀痛。

    夏皇后更是哀损过度,直接病倒了,灵堂都是几个体格健壮的宫人强架着她去的,那一张脸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还是太后体恤夏皇后与有孕的沈贤妃,命两人好生休养,由吴德妃代为完成其他礼仪。

    满朝皆称皇帝皇后至孝。

    可不知什么时候,坊间竟流传起这样的话来,说太皇太后身体一向康健,突然暴毙,必是遭人暗害。

    太皇太后薨逝确实很突然,所以真有百姓相信此言,街面上便是议论纷纷。

    很快有人说,太皇太后一向与人为善,外戚王家更是安分,从未与人结仇,太皇太后虽身份尊贵,却也没有什么权柄,怎么会有人暗害于她?

    便就有遮遮掩掩的说,怕不是沈娘娘肚子里那小皇子克了曾祖母……

    也有言之凿凿的说,太皇太后实际上是服食丹药而亡,这丹药,便是天梁观观主天梁子进上的。

    这道人也知道这药不妥,怕被追究,所以先以云游为借口遁逃了!

    而皇上结交番僧妖道本就不该,发现出了问题,却为掩盖自家错处而任凭妖道逃窜,也不肯下通缉令抓捕其为祖母报仇,是为极大不孝……

    再深挖一下,这道人是谁荐给皇上的?听说是那个沈抄家沈瑞!似是同沈瑞有些亲戚关系。

    又说,皇上也是常年服食那妖道的丹药,只怕已是离不了了。沈瑞掌握着这样的丹药,怪道他能平步青云呢,怪道皇上竟许他把刘瑾这样的宠臣拖下马!

    这样的言论自然立时引起朝廷的注意。

    锦衣卫抓了几波人,关了几家聚众妄议天家的茶楼酒肆,然而并未能抓住“主犯”,审来审去大抵是素来拿钱办事的泼皮无赖,连谁给的银子也不晓得。

    也未能有效遏制住谣言的流传,大家自不会在明面上说了,但背地里一点儿不少议论,锦衣卫也没真的神通广大到监听京城中每一位百姓的谈话。

    尤其是在许多官宦人家、商贾富户都于家中修了密室的情况下。

    这会儿,寿宁侯府外书房密室里,就有人毫无顾忌的说着会掉脑袋的话。

    *

    “如今太皇太后薨了,宫中便是太后娘娘最尊贵。可太后娘娘同皇上的母子情分还剩下多少,呵呵,这个侯爷怕比谁都清楚。”那人笑眯眯道。

    张鹤龄黑沉着脸,恶狠狠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最近沈家张扬太过,侯爷就看得过去?沈家凭的什么?还不是贤妃肚子里那块肉。”那人盯着张鹤龄道,“这宫里,皇后也有孕过,如今贤妃也有孕了,就只德妃娘娘一直都没动静,皇上,这是防着张家呐。”

    张鹤龄心下一跳,不是旁的,是皇后曾有身孕又掉了这桩事,早就被封锁消息,宫外根本没人知道。

    太后都是在孩子没了之后自蛛丝马迹里晓得的,也并未声张。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想一想便不由得后背沁出一片寒意。

    “张家如今是显赫,那是因着亲外甥是皇帝。然将来,若是贤妃之子得承大统……太后在一日,自还会有张家一日的富贵,但若是太后百年……想当年,周家在成化朝是何等风光,就是孝庙时,也算得能与张家平分秋色了,而今再看呢?”

    那人一笑,道:“张家当早想到这些了,要不当年送德妃进宫为得什么呢?还不是为的之后几代富贵!可,皇上不亲近德妃呐……”

    张鹤龄有些不耐烦起来,打断他道:“兜什么圈子,直说了吧。”

    “当年周太皇太后在时,不也在宫中养了几个小皇弟,以备万一之用嘛。”那人凑近了些道。

    当年这事儿也是张家心头一根刺。

    尤其是在张皇后所出的蔚悼王早夭后传出这样的话来,让张家如何受得了。

    张家与周家的梁子也是由此越结越深的。

    而今,这人却是要用这话来游说张家了。

    张鹤龄没好气道:“如今哪儿来的小皇弟养着。”

    那人笑道:“我家小公子,不就是现成的!”

    张鹤龄眯了眯眼睛,“说笑呢吧,这差着辈分呢!”

    那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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