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搀扶着,尽量不发出声响,快速闪进那扇低矮的木门。老头在他们身后迅速闩上门,嘴里还嘀咕着:“造孽哦,这世道……”
柴房很窄小,光线昏暗,只有一扇糊着破纸的小窗透进些许天光。地上散乱地堆着些干柴、破陶罐、旧渔具,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但还算干燥,顶上也不漏雨。墙角有一小片空地,铺着些干稻草。
清辞把李浩扶到稻草上坐下,转身又出去,从灶间端来一瓦盆温热的水,又向那老婆子要了一小卷还算干净的旧布,和一件老头年轻时穿的、打满补丁但洗净的粗布短褂。
“你转过去。”清辞对李浩说,声音有些不自然。
李浩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闻言,闭着的眼睛睫毛颤了颤,没说什么,依言微微侧过身。
清辞深吸一口气,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被血和雨水浸透、紧紧黏在伤口周围的衣袖。布料粘连皮肉,撕开时,李浩身体猛地一僵,牙关紧咬,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却硬是没哼一声。清辞的手抖了一下,动作放得更轻。
伤口露了出来,在左臂外侧,一道寸许长的刀伤,不算特别深,但边缘皮肉翻卷,被脏水和汗水泡了一夜,已经有些发白、肿胀,周围皮肤红肿发热,显然已经开始发炎了。清辞的心揪紧了。她拧干布巾,用温水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擦拭伤口周围的污血和泥垢。每一下擦拭,李浩的肌肉就绷紧一分,他的呼吸压抑而粗重,在寂静的柴房里格外清晰。
清洗伤口,撒上临出门前从药铺买的、所剩无几的金疮药粉,再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做完这一切,清辞额上也出了一层细汗。她拿起那件粗布短褂:“换上这个吧,你的衣裳都湿透了,不能再穿。”
李浩这才慢慢转过身,接过衣服。他的脸色在昏暗中更显苍白,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向清辞时,依旧带着那种沉静的、让人安心的力量。“多谢。”他说,声音比刚才更哑了。
“你先换,我出去看看。”清辞别开脸,起身走到柴房门口,背对着他,望着院子里湿漉漉的地面。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很轻,很慢,带着压抑的痛楚。
过了一会儿,李浩低声道:“好了。”
清辞走回来,见他已换上那件过于宽大、打着补丁的短褂,虽然不合身,但总算干爽。他自己湿透的外衣和里衣胡乱团在一边。清辞拿过那堆湿衣服,搭在柴堆上晾着。又端来水,让他简单擦了擦脸和手。
做完这些,两人一时无话。疲惫像潮水般涌上来,但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柴房外,渐渐有了人声,挑水的、倒马桶的、妇人吆喝孩子起床的、小贩隐约的叫卖……贫民区的一天开始了。每一种陌生的声响,都让清辞的心跳漏掉半拍。
“休息一会儿吧。”清辞在李浩身边坐下,中间隔着一点距离。“我守着。”
李浩摇摇头,但眼皮已经沉重得难以支撑。“你也一夜没合眼。”
“我撑得住。”清辞说,目光望向那扇小窗。窗纸破了个洞,能看到外面铅灰色的天空,依然阴沉,但云层似乎在流动,偶尔有一线微弱的、惨白的光透下来,很快又被更厚的云吞没。
天会不会亮?她想起在底舱时,李浩说的话。那时他们握着手,在绝对的黑暗和闷热里,等待一个渺茫的“天亮”。现在,他们从水里上了岸,天也确实蒙蒙亮了,可眼前的世界,依旧是灰暗的、泥泞的、充满着不确定的危险和浓浓的烟火浊气。
这算天亮了吗?她不知道。
李浩终究是支撑不住,靠在墙上,昏沉地睡了过去。但他的睡眠很浅,眉头紧蹙,呼吸并不平稳,仿佛在梦中也在警惕着什么。清辞抱膝坐着,听着他不太安稳的呼吸,听着外面嘈杂又真实的人间声响,思绪纷乱。
他们要去哪里?接下来怎么办?李浩的伤需要更好的医治,他们需要更安全、更稳妥的落脚点,需要弄到新的身份和路引,需要钱……每一桩,都是难题。而追兵,或许已经循着蛛丝马迹找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柴房里光线慢慢亮了一些,但依旧昏暗。李浩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忽然身体一颤,猛地惊醒,眼睛骤然睁开,里面是尚未散尽的惊悸和瞬间凝聚的锐利,直到看清身处的环境和身边的清辞,那锐利才缓缓褪去,化为更深的疲惫。
“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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