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带着浓重鼻音和疲惫的:
“……嗯。”
嗯?
罗梓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韩晓。她依旧维持着那个望着天花板的姿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刚才那声“嗯”不是她发出的一样。但罗梓知道,他听到了。她……同意了?愿意喝他煮的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惊喜、如释重负和更加汹涌的紧张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垮了罗梓勉强维持的镇定。他几乎要手足无措,连忙转身,走到小圆几旁,端起那碗已经微温的白粥,又拿起勺子。然后,他走回沙发边,再次单膝跪下(这个姿势似乎成了他在她面前最习惯、也最卑微的姿态),将粥碗端到她面前。
“粥……可能有点凉了,我再去热一下?” 他看着碗里那层凝结的“米油”,有些懊恼和不安。他应该在她醒来第一时间就端给她的。
“不用。” 韩晓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平静。她的目光,从天花板移开,落到了他手中那碗朴素的白粥上。那目光,平静地扫过粥碗里那清淡的色泽和简单的配菜,没有任何评价,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最普通的物品。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试图再次用手臂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但高烧退去后的虚弱,和长时间躺卧导致的肢体无力,让她这个简单的动作,再次变得异常艰难。她的手臂微微发抖,额头上又沁出了冷汗,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能成功。
罗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她,但手指刚动了一下,又硬生生地停住了。他不敢。他怕自己的触碰,会再次招致她冰冷的抗拒,或者……让她想起刚才梦魇中那些令她恐惧的“靠近”。
然而,这一次,韩晓似乎并没有完全拒绝“帮助”的意思。或者说,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她维持那种绝对的、不容侵犯的独立姿态。在尝试了两次,都因为无力而失败后,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那蹙眉中,似乎掠过一丝对自己的、近乎恼怒的无力感。然后,她放弃了徒劳的尝试,只是微微侧过头,用那双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一些绝对抗拒意味的眼眸,淡淡地瞥了僵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罗梓一眼。
那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却像一道无声的指令,或者说,一种默许。
罗梓的心脏,因为这一眼,而剧烈地狂跳起来。他读懂了。她……允许他帮忙。
巨大的紧张,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凉的悸动,瞬间攫住了他。他不再犹豫,连忙将粥碗暂时放在身边的地毯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尽可能轻柔而克制的动作,伸出手,一只手臂从她脖颈后方轻轻穿过,托住她的后颈和肩背,另一只手则扶住她的手臂,帮助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从躺卧的姿势,半坐起来,让她能以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半靠在沙发的靠背上。
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僵硬而生涩,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琉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心下她肌肤传来的、依旧略高于常人的、滚烫的温度,能感觉到她单薄身体因为虚弱而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能闻到她发间和身上传来的、那混合了病气、药味和她特有冷香的、复杂而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韩晓,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示。她只是闭着眼睛,任由他笨拙地搀扶、摆弄,脸上依旧是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只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几不可察地、更加用力的、抿紧的嘴唇,泄露了她此刻身体的不适和……或许,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对这份“依赖”和“软弱”的不甘与屈辱?
终于,她坐稳了。罗梓连忙收回手,仿佛那触碰过她肌肤的指尖,带着灼人的高温。他重新端起那碗粥,用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让凝结的“米油”重新化开,粥的温度也变得稍微均匀了一些。然后,他舀起一小勺粥,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吹,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递到韩晓的唇边。
“韩总,粥……温度应该可以了。” 他低声说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韩晓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那勺递到唇边的、清淡的白粥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她微微张开了依旧有些干裂的嘴唇。
罗梓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专注和小心,将那勺粥,稳稳地、轻轻地,送入了她的口中。
韩晓含住了那勺粥,极其缓慢地、咀嚼、吞咽。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吞咽的动作,都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也可能是因为喉咙依旧干涩疼痛。她的眉头,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微微地蹙着,仿佛在对抗着身体的不适,也仿佛在……品尝,或者评估着这碗粥的味道。
罗梓紧张地盯着她的脸,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心悬在嗓子眼,生怕她觉得难吃,或者不合胃口,然后将这碗他笨拙心意的结晶,直接推开。
然而,韩晓没有。她只是平静地、一口一口地,就着罗梓的手,缓慢地吃着。她没有说好吃,也没有说难吃,甚至没有对粥的味道、口感做出任何评价。她只是吃着,像一个完成某项必要任务的、没有感情的机器。但至少,她在吃。没有拒绝。
这个认知,让罗梓心中那巨大的紧张和惶恐,稍微减轻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汹涌的、冰凉的酸涩和……一种奇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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