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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一次唤她“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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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既然要扮演‘关系亲密但内心动摇的伴侣’,称呼上,也需要调整。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有可能将话传到某些人耳朵里的场合,用‘晓晓’更合适。这能强化你‘动摇’的合理性——一个连亲密称呼都开始‘自然’使用的人,内心的不确定感才会显得真实。”

    她的解释,冷静,理智,完全基于战略考量,不带一丝一毫个人情感。仿佛只是在调整一个战术细节,一个表演道具。

    但罗梓的心,却因为“晓晓”这两个字,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晓晓”。这个称呼,是“男友手册”上被允许使用的、带有亲密意味的昵称。在之前的“清漪”和“金茂君悦”,在需要表演“亲密”的公开场合,他曾被要求使用过。但那都是在韩晓的明确指令下,在特定的、需要“表演”的时刻,如同背诵台词般,生硬而刻意地说出口。那时,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只是任务的一部分,是冰冷的符号,带着屈辱和被迫的味道。

    而现在,韩晓却要求他,在“隐庐”这样一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半私人的场合,主动地、在“问起她”的情况下,使用这个称呼。而且,是为了“强化动摇的合理性”。

    这意味着,他必须将这个称呼,内化到他的“表演”中,让它成为“罗梓”这个角色,在面对外界关于韩晓的询问时,一种“自然”的、带着复杂情绪(珍视、疲惫、不确定)的回应。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在需要时生硬地吐出这两个字。他需要赋予它“情感”,需要让它听起来……真实。

    这比背诵任何“背景故事”和“情绪线索”都要难。因为这意味着,他必须在某种程度上,“相信”自己与韩晓之间,存在着一种可以用“晓晓”来称呼的、亲密而特殊的关系。至少,在表演的层面上,他要“相信”。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更深沉的自我厌恶,涌上罗梓的心头。他看着韩晓那张平静、美丽、却如同冰山般遥远不可触及的脸,想象着自己要在那些潜在的敌人面前,用带着“珍视”与“疲惫”的语气,唤她“晓晓”,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动摇”和“可被拉拢”……这感觉,比让他去面对陈永坤或“坤叔”的直接威胁,更加令人作呕,也更加……撕裂他的灵魂。

    “我……”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火烧,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想说“我做不到”,想说“这太恶心了”,但最终,这些话都被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化为无声的呜咽。

    韩晓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也不需要他表露任何内心的挣扎。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消化这个指令,并“接受”它。她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评估仪器,测量着他的抗拒、他的不适、他最终不得不屈从的无奈。然后,她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下头,仿佛确认了“指令接收成功”。

    “时间差不多了。” 她不再看罗梓,转向李维,“出发吧。路上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是,韩总。” 李维应道,然后对罗梓做了个“请”的手势。

    罗梓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看着韩晓转过身,步履从容地,朝着别墅内另一个方向(大概是车库或书房)走去,那挺直而单薄的背影,在明亮的光线下,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罗先生,我们该走了。” 李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静而克制,将他从冰冷僵硬的思绪中拉回。

    罗梓猛地回过神,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麻木,和一丝被逼到绝境后、扭曲滋生的、名为“豁出去了”的决绝。

    他点了点头,不再看韩晓消失的方向,只是挺直了背脊,跟着李维,走出了别墅大门。

    门外,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已经静静地等候在午后的阳光下。深秋的风,带着一丝寒意,吹过他身上的粗花呢西装,带来一阵轻微的颤栗。

    他坐进车里,李维坐进驾驶座。车子平稳地启动,驶离云顶别墅,汇入城市午后的车流。

    车厢内,一片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罗梓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响着韩晓刚才那句话:

    “……用‘晓晓’。”

    “晓晓”。

    这两个字,像两颗带着倒刺的、冰冷的钉子,被他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钉进了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却不得不继续跳动的心脏深处。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无论他内心如何抗拒,如何厌恶,如何感到分裂和屈辱,在“隐庐”会所,在那些可能存在的、来自陈永坤或“坤叔”的视线之下,他都必须“自然”地、带着“复杂情绪”地,唤出那个名字。

    第一次,不再仅仅是执行指令。

    第一次,他需要将冰冷的表演,与内心真实的痛苦、焦虑、迷茫,以及那种被强行扭曲的、名为“共同秘密”所带来的、诡异的亲近感,混合在一起,酿造出一杯足以骗过狡猾对手的、苦涩而危险的“毒酒”。

    而“晓晓”这个称呼,就是这杯毒酒上,那层最致命、也最虚伪的、甜蜜的糖霜。

    车子,朝着城西,朝着那个名为“隐庐”的、未知而危险的战场,平稳而坚定地驶去。

    罗梓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抗拒、和那即将被践踏的最后一点尊严,都深深地、深深地,埋进这片无边的、冰冷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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