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一下。那个号称富可敌国、甚至比皇上还有钱、深受太后宠爱的福王?这可不是什么善茬,那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是连内阁首辅都要让三分的主儿。
“王爷的意思是,”长史放下茶盏,终于正眼看了陈越一眼,但那眼神里满是掠夺的意味,“这工坊的产出,以后直接交由王府来经营。陈大人您只管生产,技术上的事儿您说了算。但这销售、推广,还有这利润的分配嘛……自然由王府来操持。”
他顿了顿,抛出了所谓的“条件”:“王爷有意在江南等地推广此物,想与陈大人谈个‘包销’的合作。您放心,王爷不会亏待手艺人,每年给您……两成的利,如何?”
包销?两成利?
这分明就是想吞并!这是要把陈越变成他们的高级打工仔,还是只给一口汤喝的那种!
陈越心里冷笑,这福王的吃相,比李广还要难看。李广好歹还讲究个“合作”,这福王直接就是“抢劫”。
“长史大人,”陈越皮笑肉不笑,身体微微后仰,“这工坊虽小,但也是皇上御批的,还有赵王爷的份子。这‘包销’一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吧?赵王爷那边,怕是也不好交代。”
“赵王?”长史轻蔑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赵王爷那边,我们王爷自会去打招呼。那是自家兄弟,只要利润给足了,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至于皇上……呵呵,陈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天下虽大,但有些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尤其是涉及到江南那边的财路,没有我们王爷点头,您的刷子,怕是一把也卖不出去。”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而且是降维打击式的威胁。
陈越沉默了片刻,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淡淡地说道:“此事体大,容下官考虑几日。”
“好说。”长史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三天。三天后,我来听陈大人的好消息。希望陈大人,是个识时务的俊杰。”
说完,他带着人扬长而去,留下一屋子的低气压。
陈越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大人,这可怎么办?”小禄子急得团团转,脸都吓白了,“这福王可比太医院那帮人难缠多了!那是真老虎啊!听说他在浙闽封地那是只手遮天!咱们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在京城还怎么混?”
“怕什么?”陈越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击的狠辣,“福王势大,但市场也不是他一家独大。别忘了,咱们虽然不想上李广的船,但李公公可是把这牙刷生意当成了自己的盘中餐。现在有人要连锅端走,你觉得,那只老狐狸会答应吗?”
他沉吟片刻,手里抚摸着桌上的茶壶。
“你说,如果福王知道李公公也对这生意很有兴趣……或者说,如果李公公知道福王想插手宫里的生意,甚至想断了他的财路……”
小禄子一愣,随即眼睛亮了:“大人的意思是……”
“驱虎吞狼!”陈越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福王想一口吞下这只会下金蛋的鸡,也不怕噎着!恶狗抢食,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扔一条更凶的进去,让他们自己去咬!咬得一嘴毛才好!”
他招手叫来小禄子,在他耳边低声吩咐,每一个字都带着算计:“去,把福王想要‘包销’、甚至想把手伸进宫里、还要垄断江南市场的消息,‘无意中’透露给司礼监那边相熟的小太监。记住,要说得隐晦点,就说福王府的人放话了,这牙刷生意,除了他们王爷,谁也别想插手!就连……司礼监也不行!”
“明白!”小禄子心领神会,眼睛里闪烁着搞事情的兴奋,“小的这就去办!保证让这话传得比风还快!”
看着小禄子一溜烟跑了,陈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宫里的水,真是越搅越浑了。但他不怕,浑水才好摸鱼。
“想抢我的食?那就看你们有没有一副好牙口了!”陈越喃喃自语,随手拿起桌上一把还没完工的牛骨刷,狠狠地插进了笔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