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惶惑不安。
但那份不安,很快就被一种更汹涌、更隐秘的情绪冲刷殆尽。
那是报复得逞的、令人战栗的狂喜!
如蚁穴之于堤坝,星火之于燎原。
恶念的源头,往往微乎其微。
人性如渊,那微小的裂隙一旦被打开,便会化作吞噬一切的洪流。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香盒盖,盒内是细腻如尘、泛着淡淡藕荷色的香粉。
这香气初闻清浅柔和,似月下幽昙,温顺无害,却能在不知不觉中瓦解心神。
“啪嗒。”
他合上盒盖,随手将香盒抛给侍立一旁的顾傀。
“找个上好的青玉匣子装起来。”他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吩咐一件寻常礼物。
“稍后随本王去昭华殿,给太子妃请安时,送过去。”
顾傀躬身接过香盒,如同接过一道冰冷的旨意,悄无声息地退下准备。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脚下银丝织就的博古纹地毯上。
一片刺目的暗红血污正黏腻地晕染开来,破坏了原本的雅致。
他忍不住蹙起精致的眉头,俊雅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嫌恶。
“啧。”
果然,下次处决还是选在外头更妥帖,这收拾起来,着实麻烦。
再次沐浴焚香,彻底掩盖掉最后一丝血腥与浮生醉的残留气息,时辰已近寅时三刻。
踏入昭华殿时,庭院中的积雪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禀报后进入内室,融融的暖意裹挟着洁净的炭火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屋内,临窗的长几上已摆好了早膳:玲珑剔透的水晶虾饺、两盏温热的燕窝粥、一碟刚出炉的蟹粉汤包。
另配几样精致的江南小点心,正袅袅散发着诱人的热气,时机掐得正好。
沈青霓倚在软榻上。
大病初愈,又被变相禁足于室中数日,她并未施脂粉,素面朝天。
唇色与面色都带着几分久不见阳光的、病弱的苍白。
如瀑青丝只用一支素雅的青玉簪松松挽在脑后。
这份不加修饰,并未显得颓唐憔悴,反而奇异地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干净。
萧景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那干净纯粹的气息,与方才素雅院中的血腥污秽形成刺目的反差。
他微微一笑,温润如玉,走上前去。
“嫂嫂今日气色瞧着好了些。”他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仿佛那些禁锢、那些暗中涌动的暗流皆不存在。
而那装着浮生醉的青玉匣子,正安静地在顾傀手中等待着。
将被作为一份安神的“心意”,送入这方看似宁静的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