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与宋玉闻声,齐齐转过身来。
宋玉眉头微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韩阳虽未刻意展露元婴气息,但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即便内敛如常,那渊渟岳峙般的气度与隐隐引动的灵机,也绝非寻常金丹修士可以等闲视之。
对方不过金丹修为,却直呼他为道友,于修仙界的礼节而言,确有些突兀了。
“哦?”
韩阳神色平静,目光落在那墨袍青年身上,并未显怒意,却自有几分久居上位的沉静与审视。
“这位小友,道友二字,岂是你这金丹小辈能叫的?”
那墨袍青年显然一愣。
柳传一此刻才真正将心神从院内抽离,注意到两人的气息。
他方才心神全系于院内之人,竟是此刻方觉,眼前这两位,尤其是为首那位男子,气息渊深难测,如静海潜流,分明是元婴境界的修为。
“居然是元婴!”
他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随手拦下的路人有这般境界,但眼中的惊色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那抹属于圣地真传的矜持与底气。
不过他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并未露怯,反而上前一步,拱手道:
“不敢,原来是位真君前辈,在下失礼了。”
语气虽称敬,姿态却无多少卑躬之色,依旧带着圣地真传惯有的清傲。
柳传一略顿一顿,抬眼看向韩阳,自报家门:
“在下天玄圣地,柳传一。”
柳字出口,他稍稍停顿,目光扫过韩阳与宋玉,似乎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天玄圣地之名,在东域足以让绝大多数修士动容,更何况他出身圣地长老嫡系,即便面对寻常元婴或小宗长老,也自有其傲然的资本。
“方才贸然出声,实因有事相询,还请真君勿怪。”
他话音平稳,虽口称勿怪,但言辞间那份属于圣地子弟的骄矜,却并未真正收敛。
在他看来,即便对方是元婴真君,面对天玄圣地的名号,也需掂量几分。毕竟,圣地之威,非寻常宗门可比。
宋玉在一旁,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的性子,也清楚对方这所谓的圣地名号,在韩阳眼中恐怕算不得什么。
韩阳面色未改,只淡淡道:
“柳小友寻本座,所为何事?”
柳传一目光扫过二人身后紧闭的院门,又望向韩阳。
“敢问前辈,可认得此院中人?”
他语气虽缓,却难掩其中关切。
那院门之后,是他心心念念之人,自从界海一别,他便念念不忘,好不容易打听到她在此处落脚,便迫不及待赶来,却吃了闭门羹。
此刻见两位修为不凡的修士从隔壁院落出来,自然心生希望,或许他们与院中之人相识。
韩阳与宋玉对视一眼,未立即作答。
宋玉轻咳一声,接话道:
“道友,此乃私人居所,院内何人似乎与道友并无干系。道友若有事寻人,不妨待主人愿意相见时再议。”
柳传一眉头微蹙,似欲再言,却终究按下话头,转而道:
“是晚辈冒昧了。只是……院中之人与晚辈有些旧谊,此番特来拜会,却不得其门而入。若前辈与她相熟,可否代为传话一二?”
他言语间虽保持礼数,目光却始终不离那扇紧闭的院门,执念之深,可见一斑。
韩阳目光平静看着他,片刻后,只吐出三个字:
“你走吧。”
柳传一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神情一滞,眼底瞬间腾起一丝愠怒。
他身为天玄圣地真传,何曾被人这般不留情面地驱赶?
即便对方是元婴真君,这般态度也未免太过轻慢。
他张了张嘴,似想反驳,却听韩阳声音微沉,再度响起:
“让你走。”
“你耳朵听不见么?”
柳传一胸口起伏,脸上红白交错,显然怒极,可面对韩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到嘴边的话竟生生卡住,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
他在界海磨剑三十余载,历险无数,见过凶悍的妖兽,也遇过亡命的修士,却从未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不是嚣张,不是挑衅,而是不将他与他的背景放在眼里的平静。
难道自己离东域数十载,外界已变了天?
这位真君,似乎并未将天玄圣地四字,太放在心上。
柳传一强压怒气,声音微哑,仍试图维持住几分体面:
“前辈这话,是否有些过分了?”
“男女情谊,追求与否,本是私事。”
“纵使前辈修为高深,作为外人,恐怕也管不了这般私情吧?”
他试图以情理说服对方,同时也在提醒对方,这是个人私事,外人不宜插手。
韩阳未答,只静静看着他,目光深寂,却让柳传一无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寒潭浸骨,悄然漫上脊背。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嗓音忽然自他耳畔响起,以传音入密之法治直贯识海:
“传一,先退。”
柳传一浑身一震,还未及反应,便见侧后方暗影微动,一位身着面容清癯的老者缓步走出。
老者气息深沉如渊,赫然也是一位元婴修士,正是圣地派来暗中护持他的护道人。
元婴老者向韩阳点头。
“道友息怒,是老夫管教不严,让小辈失了礼数。”
他转向柳传一,眼神微凝:
“还不向前辈赔礼?”
柳传一终究在老者平静的目光下低了头。他深深吸了口气,抱拳躬身:
“是晚辈唐突冒犯,请前辈恕罪。”
元婴老者这才看向韩阳,缓缓道:
“年轻人气盛,言语难免失当,还望道友海涵一二。”
就在这时,隔壁院门“吱呀”一声,忽然从内推开一道缝隙。
萧妙音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门后,显然将门外这番动静听了个真切。
知晓是师弟韩阳归来,她心中顿生底气,当下推开半扇门,斜倚门框,得意道:
“哟,这不是柳大真传么?”
“元婴前辈当面,你也敢这般放肆?还没结婴呢,就威风成这样,若真让你成了真君,岂不是要上天?”
“连我都敢撩,真是好大的胆子!”
“知道错了就滚呐,还杵在这儿,等着撩老娘呢?”
“回去让柳长老好好管教管教自家子弟,教教他怎么与前辈说话!”
“否则,日后出门在外,怕是连怎么得罪人的都不知道。”
萧妙音性子向来直率泼辣,这番话更是说得毫不留情。
韩阳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只最后看了柳传一一眼,吐出一个字:
“滚!”
柳传一闻声,瞬间破防,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羞愤交加,几乎难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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