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空气飘上了来,直到一曲终了。
他走到书桌,打开台灯,取出笔记本。
拧开钢笔,就着灯光,沉思片刻,然后落笔:
【清江视察初记,一九五五年八月二十一日】
“此行必要。清江已成‘学习’风向之典型窥镜。”
“所见:街道求宽求直,楼宇求高求同,处处标榜‘苏式’。干部汇报,言必称‘老大哥’、‘先进经验’;
行事准则,多以‘是否符合苏联模式’为尺。
教育重俄语而轻母语,文化倡苏歌而忽乡音,工厂循图表而碍生产。热情高涨,然思维趋简,几近‘唯苏是从’。”
“此非真学习,乃机械模仿,乃至形式竞赛。
以‘像’为政绩,以‘异’为落后。
长此以往,恐根基动摇:城市失其历史肌理,教育失其文化传承,工业失其灵活创造,干部失其独立思考。
根基不固,纵有华丽外壳,终是沙上之塔。”
他停下笔,脑海中浮现出白天的画面,继续写道:
“问题核心:将‘学习’异化为‘替代’,将‘借鉴’简化为‘照搬’。
忽视自身历史、现实与人民真实需求。
此风恐非清江独有,乃当前一种普遍性焦虑与惰性之体现,懒于探索自身道路,急于寻找现成模板。”
“对策思考:需在省委层面明确导向。
学习苏联,当取其工业化、组织化之‘神髓’,弃其脱离实际之‘桎梏’。
必须强调:‘实事求是’为第一原则,‘造福于民’为最终标准。
任何脱离国情、省情、市情的‘经验’,无论标签如何先进,皆须审慎研判,甚至勇于调整、摒弃。”
“明日赴农村,当更观此风于基层之影响。
城市已显‘悬浮’之态,农村乃国本所在,不可令此虚风侵染根基。”
写罢,他合上笔记本,揉了揉眉心。
窗外夜色已深,城市灯火渐稀,唯有远处文化宫顶上的那颗硕大的红色五角星,还在夜色中散发着通透的光芒,醒目,却也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