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一夜的折腾让她很是疲惫,心里焦急着躺在地上的父亲,林健文似乎也疲倦了,悄无声息的躺在冰凉的地上。
“林晚,现在给你个立功的机会,检举揭发,林健文的电台和密码本藏在什么地方?”陶三勇尽量让语气和气点,可安静的晨曦中,依旧那么刺耳。
林晚低着头没有说话,焦急担心的看着林健文,陶三勇眼中滑过一丝嘲讽:“林晚,你不要执迷不悟,你究竟是站在革命一边,站在伟大领袖毛主席一边,还是坚持包庇你这当特务的父亲一边,你好好想想。”
“我.。,我,.。。”林晚弱弱的,有些语无伦次的低声道:“我家没有这些,真没有这些。”
“没有?!”陶三勇冷笑一声:“我们今天来是接到群众举报,不是没有原因的,群众揭发说,经常听到你家说鬼子话,还有,林健文经常收听敌台,你家的收音机是短波收音机,林健文在五七年就向党发动进攻,六二年借机会再度向党进攻!”
“我,那是,为了学英语,”林晚分辩道:“我家真没什么电台,你们都翻遍了,哪有什么电台密码本的;
。”
“哼,看来你是要顽抗到底了。”陶三勇冷笑下,林晚紧张到极点,就像皮带已经落下来似的,她拼命摇头,林晚妈妈转身想要过来,两个红卫兵连声呵斥。
“林晚!”陶三勇改变战术,厉声呵斥道:“你不要执迷不悟,跟着这狗特务,绝没有好下场!”
林晚将鲜花般的嘴唇咬得死死的,陶三勇冷笑下,又走到林晚妈妈边上:“她不肯说,你说!”
林晚妈妈茫然的摇摇头:“我家没你们说的那东西,你们肯定搞错了。”
陶三勇冷笑两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来不是没有依据的,你们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要和党和政府对抗到底!”
正说着,那边的红卫兵走到林健文边上对着他狠踢了一脚:“别装死狗,老实交代!”
林健文没说话,红卫兵又狠狠踢了两脚,林健文依旧没有出声,连呻呤都没有,红卫兵觉着不对了,蹲下摸了摸林健文的鼻息,随即冲陶三勇叫道:“队长,这狗特务装死!”
“还用我教你吗?”陶三勇头都没回便叫道,林晚妈妈闻言惊慌的跑到林健文身边:“健文!健文!”
林健文依旧没开口,林晚妈妈冲陶三勇叫道:“快叫医生!救命啊!救命啊!”
林晚同样惊慌的跑过去,推着林健文的身体叫爸爸,林健文终于有反应了,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一串血泡从嘴里冒出,不但原来还没痊愈的肋骨再次被打断,另外两根肋骨也被打断,断裂的肋骨,刺穿了他的肺部。
“救命啊!”
林晚母女凄凉的声音在胡同清凉的晨曦中回荡,显得如此孤独无助,胡同里,寂静无声,昨夜还在看热闹的人们,紧关着门,好像这里是一遍荒漠,没有丝毫人烟。
陶三勇拉着抄来的物资,喝令林晚母女在家好好反省,他们还会来。等他们一走,林晚和林晚母亲顾不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家,找出家里的自行车,可单人自行车无法送病人。
林晚跑到胡同里,挨家敲门求救,但冰冷的门始终没有打开,最后她跑到胡同口,准备给楚明秋打电话,可胡同口的杂货铺没有开门,她再次跑回来,再次挨家敲门,这次一家人悄悄打开门,看看安静的胡同,才勉强同意将家里的三轮车借给她们。
林健文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根本无力起身,身体稍稍移动便疼痛难忍,林晚母女费尽力气才将他抬上三轮车,俩人推着车往医院赶,林健文嘴里不住冒血泡,林晚边推边担心的观察。
“爸,您挺着点,挺着点。”林晚哭泣着叫道,林晚妈妈不时回头,街上早起的锻炼的人,不时从她们边上经过,却没人停下来帮忙。
天光越来越亮,城市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早起赶着上班的人蹬着车上路,汽车渐渐多起来,城市依旧安静,林晚却觉着这个城市好像就她们母女,周围的人都是那样陌生,那样冷漠,让她在这夏日的早晨,寒彻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