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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凝重。
最后,他长叹一声,对着御座深深一揖。
“陛下,欲澄清财税,必先休养生息。然边事孔亟,又不容我大明有喘息之机。”
“天下之事,已如一根绷紧之弦,不知何时便会断裂。”
说到此处,他拱手道:
“甚幸天降明君,推行新政,想来只需慢慢做,终究能解决这些问题。”
这句恭维,说得有气无力,连郭允厚自己都觉得干瘪。
朱由检扬了扬眉,心中好笑。
难怪最后是你做了这户部尚书啊,郭卿。
你这拍马屁的水平,可比霍维华差得太远了。
他沉默了片刻,整个大殿落针可闻,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就在郭允厚以为皇帝会安抚几句,或者直接下达某个具体的命令时,朱由检却缓缓开口了。
“郭卿所言,税基、殆政、兵饷、民疲,桩桩件件,皆是实情。”
郭允厚心中刚松了口气,却听皇帝话锋一转。
“但是,依旧浮于表面了。”
此言一出,郭允厚猛地抬起头,满脸错愕。
殿中群臣也是一片哗然,交头接耳之声嗡嗡响起。
在他们看来,郭允厚所言,已是老成谋国之论,将大明财政的困境剖析得淋漓尽致,如何还是“浮于表面”?
朱由检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平静地说道:
“《大学》有言,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郭卿所言,乃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如此,则如医者知病症,而不知病根,终究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冰冷的话语,回荡在奉天殿内。
郭允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有些过于理想化,甚至……狂妄了。
财税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方才那四条,已是根本,还能如何更根本?
但他还是躬身道:“臣愚钝,洗耳恭听圣训。”
朱由检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昏黄的烛光在他年轻的脸庞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
“国朝税额,二百余年间,可有大的增额?”
郭允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
他定了定神,答道:
“国朝税赋大抵是夏税秋粮两千七百余万石,盐税百万两,其他诸项百万两不等。”
“自万历时开征辽饷,多次累加后,亩征九厘,定额520万两。”
“然后西南边事挪用湖广、川、云、贵等省份额、又各地灾荒减免,此项田亩实征不过三百六十万之数。”
“其后又陆续加征杂税、盐课、钞关等银一百八十四万两。”
“到如今实征五百四十四万。”
“但如臣前所言,征额如此,实征、解付又是另一说,终究是入不敷出。”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若无辽事,天下承平之时,国朝财税每年结余几何?”
郭允厚心中快速盘算,随即苦涩地摇了摇头:
“陛下,若无辽事,太仓岁入三百三十万两,与边镇旧饷堪堪持平。结余之说,自正德、嘉靖以来,便已不存。”
“好。”朱由检轻轻颔首,
“那如果明年夏秋,黄河于河南段决口,淹没州县十余,需银百万两赈灾、堵口,这银子,从何而出?”
郭允厚脸色一白,额头渗出冷汗。
朱由检不待他回答,继续追问:
“若明年山东灾民生变,陕西边军因缺饷而哗变,如天启二年白莲教之事,糜烂一省,又当如何处置?平叛之兵饷,又从何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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