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封爵,便要转入勋贵班列,身上所兼的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等实权差事,便要尽数卸下。
为了一个可能只是流爵的伯爵之位,放弃手中足以权倾朝野的权柄,这笔账,怎么算都觉得不划算。
毕竟走到文臣尽头,各种加衔、兼领俸禄之下,其俸禄其实和伯爵也差不了太多了。
一时间,殿内气氛变得无比微妙。
高时明仿佛没有看到众人各异的神色,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陛下亦知诸卿所虑。故而特意言明,此所谓伯爵、公侯之赏,只是一个功劳的量度。”
“若议功之时,卿愿取爵位,则取爵位。若不愿,亦可折算为等同之俸禄,或是以此为凭,议入孔庙陪祀,议入凌烟阁排位!”
此言一出,那些顶级文臣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孔庙陪祀!凌烟阁留名!
这对于他们而言,比之一个虚无的爵位,诱惑力要大得多!
李国普忍不住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御座上神情淡然的年轻帝王。
金纹十道……
他想起自己身上那仅有的一道加红,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也罢,也罢。
于我而言,孔庙也好,凌烟阁也罢,又与我何干?
有此圣君在上,有这轰轰烈烈的新政,我李国普之名,已然注定要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他心念通达,再次垂下眼帘,心如止水。
“赏已说完,当言罚。”
高时明的声音转冷。
“加红、加金者,赏也。与此相对,加绿者,罚也。”
“与加红不同,一切加红加金之事,只通行于新政官员之上。”
“而加绿之罚,则通行于我大明,天下所有官吏之间!”
群臣心中一凛。
“身上若有加绿,则唯有入新政中来,做加红之事方可与之充抵。”
“加绿一道,停升一年。加绿三道,降一级调用。加绿五道,冠带闲住。”
“加绿十道者……剥夺其出身功名!”
“不仅如此,若背绿之后,仍不思奋进,那么第二年,便自动加绿二道,第三年,自动加绿四道,以此类推,直至罢官为止!”
“此乃专治殆政懒政之策也!”
这一次,殿内鸦雀无声。
相比于前面令人热血沸腾的奖赏,这惩罚来得更加无情,波及面也更广。
尤其是那句“通行于天下所有官吏”,更是让那些自以为可以置身事外的官员们,背脊发凉。
朱由检轻轻敲了敲御案,感觉指节今日敲得太多,已经有些生疼。
看来,下次开会,得带个小木槌来才是。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他才缓缓开口。
“关于加红加绿,朕再补充两句。”
“自古以来,常有‘圣心如渊’、‘君心难测’之说。”
“得帝宠者,青云直上,数年便可登阁拜相。恶了君王者,罢官免职,终身不得起复。”
“朕,却不欲行此申韩之术。”
朱由检站起身,目光沉静而有力。
“朕所行所言,皆是开诚布公。新政之事如此,这恩宠赏罚之事,亦是如此。”
“所有加红加绿,不以朕之好恶为定,只以其对国家之成效而定。”
他一字一顿,看向众臣。
“朕不欲以一人之好恶,定万千臣工之前程;朕但愿以一国之兴衰,为天下公器之准绳!”
“所谓加赏加罚,非朕之赏罚,实乃国家之赏罚!”
话音落下,殿中一片死寂。
无数官员,特别是那些出身翰林的清流,此刻脸上都露出了动容之色。
将帝王个人的好恶,从国家的赏罚体系中剥离出去。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
然而,就在众人心潮澎湃之际,朱由检却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略带恶劣的笑容。
“当然,此事乃是国朝破局时的权宜之举,非永世之法。诸位爱卿,还望莫要与朕为难。”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补充道。
“当然,若真要与朕为难,上疏讲一些祖制之事,其实也可。”
“朕也并非一定要行此这红绿之法……”
“毕竟,朕于那申韩之术,其实也……略通一二。”
此言一出,殿内刚刚升起的感动和激昂,瞬间凝固。
一股寒意,从许多人的心底悄然升起。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
我给了你们一套光明正大,有规可循的阳谋大道,你们最好接着。
如果你们非要逼我,那我也可以陪你们玩阴谋诡计,但到那时,你们的生死荣辱,就真的只在我一念之间了。
“陛下!”
话音刚落,李国普与英国公张维贤便同时起身。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李国普抢先一步,对着御座深深一揖。
“臣请陛下收回此言!君者,源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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