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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权力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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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其余东林诸案,是要收东林人心,然而这东林人心,对他如今的施政来说,利弊均有,却不能操之过急。

    而黄山案,则是他将手伸向商人群体的开始。

    京师修路二期,政策上有捐银一万,可为中书舍人之事,但应者寥寥。

    ——不是寥寥,是暂时一个都没有。

    这怎么能行?

    你们这些商人,能投靠勋贵,投靠中官,投靠文臣,凭什么就不能投靠朕呢?

    黄山案,正是他朱由检要为此立起的新标杆。

    如果一个歙县吴氏不够,那就再来几个,五个,十个,终究能塑造商人投献的风潮。

    八大皇商?

    你满清能有,我永昌帝朱由检就有不得吗?

    然而群臣之中,却无一人窥探到皇帝这招棋路。

    商人之事,在这些大臣眼中不过是小事而已,自然无人有异议。

    乔允升再次拱手:“此事,刑部办得。”

    朱由检满意点头,这才开口说到了所有人最关心的地方:

    “至于汪文言、杨涟、周应元等案……”

    他的声音拖长,乔允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刑部所请,全都不允。”

    “陛下!”

    乔允升心中一沉,再也按捺不住,拱手上前,就欲进谏。

    朱由检却只是一摆手,便制止了他所有的话。

    “自门户罢斥之人起复以来,朝中党争又起。”

    “每日奏疏之中,竟有三成是为互相攻讦,能言国事者,寥寥无几。”

    “所劾诸事,又全都是以‘结党’为名。”

    “结党,结党……此等莫须有之罪名,前面朕已说了,朝中何人不有?何人不中?!”

    “以此示之,朕如何能知诸案情弊?”

    “又如何敢担保这诸案会不会再成为新一轮党争的源头?!”

    朱由检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在朕这里,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谁能挽天倾,谁就是忠臣!谁要再起党争,以内斗为事,谁就是奸臣!”

    “忠奸之辨,不在这党争之上,只在这国事之中!”

    “新政将起,朕自会看着你们所有人的表现。”

    “明年此时,忠奸自现。”

    “到那个时候,再来谈这些案子吧!”

    “事能称贤,则人自清白,到时候朕该翻的案、该拿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朱由检猛地一拍桌案,殿内众人心头齐齐一颤。

    “话已至此,前程各路,由君自选便是!”

    说完,朱由检面无表情,看向乔允升。

    “刑部对此,可有意见?”

    乔允升僵在原地,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如遭雷击。

    他感到左侧,翰林院学士成基命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他内心里天人交战,纠结万分。

    最终,所有的不甘、愤怒、悲凉,都化作了胸中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缓缓地、深深地弯下了腰,声音里再无一丝神采。

    “臣……没有意见。”

    朱由检一摆手,示意他坐下,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乔允升要是不干了,他就换个理智点的东林上来。

    要是新上来的东林还敢不给面子,那就只能让阉党顶上去了。

    但那样他设立的权力平衡就会略微失控,终究不是太好。

    权力,权力!

    太监的权力来自皇帝,文臣的权力,又何尝不是来自皇帝?

    历朝历代,哪一次大案,哪一场党争,闹到最后,不都还是在争夺皇帝的意见?

    对阉党,要给他们生的希望,让他们把效忠的对象从魏忠贤和天启,转到自己身上来。

    而对东林,则必须压着,不能让他们这么快就洗清冤屈。

    ——哪怕这些案子,确实是酷烈而无情,令后世人充满同情。

    然而政治没有对错,只有利弊。

    几个文臣的冤屈,又哪里比得上王朝更迭之亿万生民的哀嚎?

    一旦给这些案子定了性,就是定了道德高下。

    而在这大明朝的政治生态里,谁占据了道德高地,谁就掌握了权力。

    这怎么能行?

    道德的高地上,只能站着朕一个人!

    朱由检环视众人,能看清各人的表情,却看不清他们的内心。

    他前世终究不是什么官场老油条。

    互联网公司的职场斗争虽然也有,但哪里比得上这政治名利场,名权相结,步步生死。

    所以,他实在不擅长这种精细的派系操弄,只能尽可能地从大局上,保持各方势力的均衡。

    不过也无妨,人自有长短,而自己的长处,却在别处。

    朱由检转过头,看向了下一个人,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

    “杨卿,朕听说你前几日偶感风寒,如今可好些了?”

    对待敌 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对待战友要如春天一般温暖。

    而恰好,他朱由检,诸多技能之中,最擅长的就是分辨清楚……

    ——到底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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