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着对方话语里的陷阱,每一次指尖与瓷面的触碰,都像是在丈量这场谈判的边界。
偶尔,他会抬眼与张显贵的目光短暂相撞。那目光沉静如深潭,没有半分日间接诏时的 “感激涕零”,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当张显贵的鹰隼之眸试图探寻他的底线时,他只是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既不显得谄媚,也不露出敌意,像在无声地宣告:“我已备好,等你来谈。”
静室角落的雕花屏风将门外的视线彻底隔绝,屏风上 “寒江独钓” 图的渔翁蓑衣、江面波纹都绣得栩栩如生,却恰好成了双方心腹的屏障 —— 屏风后,张显贵的副使李大人与林宇的心腹陈墨各自伫立,两人隔着三尺距离,都保持着沉默,却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留意着室内的动静。他们的呼吸放得极轻,连衣料摩擦的声响都刻意压制,仿佛稍有不慎,便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终于,张显贵放下杯盖。“叮” 的一声轻响,瓷器与桌面碰撞,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像一道信号,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烛光在他白净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将他眼底的算计与急切勾勒得愈发明显。他刻意压低声线,让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私密感,仿佛要与林宇 “推心置腹”,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现实:
“林帅,” 他刻意换了 “帅” 这个称呼,避开了 “总督” 的官衔,拉近了几分 “同辈论交” 的错觉,“你我皆是为国尽忠之人,那些虚礼客套,今日便免了。实不相瞒,朝廷…… 如今的隆武朝廷,在外人看来是正统所在,内里却早已千疮百孔,风雨飘摇!”
说到 “千疮百孔” 时,他加重了语气,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强调这份 “艰难” 的真实性。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宇,语速渐渐加快,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力,带着剖开现实的锋利:
“郑芝龙你可知?海上巨寇出身,靠着劫掠发家,如今坐拥福建水师,把持闽粤两省的商路与赋税,跋扈专横到什么地步?朝廷调他出兵北伐,他却以‘粮饷不足’为由,按兵不动,视朝廷如无物!再看朝中那些衮衮诸公,东林党、复社、勋贵派系,整日不思戮力同心,反而党同伐异,攻讦不休,把朝堂当成争权夺利的戏台,视权柄如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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