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抬手指向角落里那几个老吏:“却声称三月未领足饷?”
几个老吏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小人……小人也是一时糊涂,听了些风言风语,就想……就想在青天面前表现一番,好多得些赏钱……”
“是小人糊涂!胡说八道!请大人恕罪啊!”
“大人,或许是我们记错了”
“记错?”
张飙冷冷一笑:“诬告上官,扰乱军心,这可是重罪啊!说吧,是谁指使你们在客栈前胡言乱语的?”
“我,我们.”
几个老吏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
但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向王通,眼神充满了哀求与恐惧。
显然,他们的家小乃至自身性命都捏在别人手里,绝不敢攀咬。
张飙心知肚明,也不在几个老吏这里纠缠,然后又淡淡道:
“不管怎么说,卫所的账目肯定是有问题的!”
“既然有人说没发,有人说记错了,那就对账吧!”
他拿起那本签收名册,随手丢给老赵:
“赵总旗,找几位识字的乡亲,对照着名册,去营房里随机找些军士来,当面核对笔迹、印鉴!”
“看看是不是本人亲手所签,所按!”
“是!”
老赵接过名册,立刻带着两名百姓代表出去了。
王通和赵猛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们做账时哪里想得到,张飙会采用这种‘现场审计’、‘随机抽样’的刁钻法子?
那些按手印的,很多根本就是不识字的大头兵,或者是被逼着代签代按的,哪里经得起查?!
一旦核对出问题,那就是铁证!
“大人……这……这或许其中有些误会……”赵猛试图辩解。
“误会?”
张飙根本不看他,目光重新落到王通身上:“王佥事,看来你这卫所,从军饷到采买,误会不少啊!”
王通额头冷汗涔涔,他知道,军饷这块是彻底捂不住了。
为今之计,只能再次断尾,丢出几个替罪羊,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他正要咬牙开口,抛出几个管理粮饷的下级军官顶罪,却听张飙话锋又是一转:
“军饷账目混乱,看来需要好好清理。现在,本官要去军械库,实地查验库存军械,与账册核对。”
【什么?要查军械库?!】
赵猛刚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失声反对:
“张大人!军饷问题与军械库何干?”
“再说,军械库乃卫所重地,岂能说查就查?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
张飙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如闪电,那把造型奇特的克洛格手枪再次出现在他手中,枪口直指赵猛眉心。
冰冷的死亡触感蓦然降临,赵猛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骤停。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张飙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碴子,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立刻给老子带路,去军械库!”
“否则,老子就以‘妨碍钦差查案、疑似销毁证据’为由,崩了你!”
赵猛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一种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
这诡异的短铳,这毫不犹豫的杀意……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那晚在自家宅院外听到的、那两声清脆而致命的铳响。
【是他!那晚开枪救走宋忠的,就是他!张飙!】
这个认知让赵猛肝胆俱裂,所有的侥幸和顽固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一旁的王通眼见张飙又要开枪,魂都快吓飞了,再也顾不得什么李远、什么规制了,保命要紧。
他几乎是嘶吼着喊道:
“查!让他查!赵猛!你他娘的聋了吗?带张大人去军械库!”
“一切责任,本官……本官担着!”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充满了屈辱和无奈。
张飙冷哼一声,这才缓缓放下枪口,对曹吉下令:
“曹吉,带上那几位站出来说话的军汉兄弟,一起去军械库!”
“给本官仔细地查,看看库存与账目,是否真的‘分毫不差’!”
“是!”
曹吉精神大振,立刻招呼上那几名激动的军汉。
张飙则好整以暇地坐回椅子上,仿佛刚才持枪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看也不看面如死灰的赵猛和羞愤欲绝的王通,自顾自地端起旁边已经凉透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
“王佥事,麻烦你击鼓传令,将武昌卫所有不当值的官兵,即刻集合于校场。”
王通一愣,茫然道:“集合?张大人,这是为何?”
张飙放下茶杯,手指又无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手枪皮套,眼神平静地看着王通:
“本官要代皇上,向武昌卫的将士们,宣读一道口谕。”
“口……口谕?”
王通彻底懵了,心说怎么还有口谕?皇上什么时候给一卫所下过口谕?
但看着张飙那副‘你再多问一句试试’的表情,以及那只放在枪套上的手,王通把所有疑问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与赵猛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终究不敢再多问。
“是……下官遵命。”
王通憋屈地应下,随即对门外吼道:“来人!击鼓!集合全军!”
“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聚将鼓声,如同惊雷,骤然响彻整个武昌卫所上空。
不仅打破了之前的压抑,也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校场上演。
而张飙的嘴角,则勾起了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的笑意。
武昌卫,校场。
黑压压的军士们按队列站定,虽衣甲不算光鲜,不少人的鸳鸯战袄上还打着补丁,但长期操练形成的纪律性仍在,整个校场除了风声旗响,竟无多少杂音。
只是那一张张被湖广湿热天气和艰辛生活刻上印记的脸上,大多带着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聚将鼓非比寻常,更何况是在指挥使金顺不在、指挥同知‘失踪’的时候,由王佥事亲自下令击鼓,还来了位传说中‘无法无天’的钦差。
点将台上,王通和赵猛如坐针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完全猜不透张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宣读口谕?哪来的口谕?】
【皇上怎么可能专门给武昌卫一道口谕?】
张飙独自站在台前,一身破旧官袍在风中微微拂动,身形不算高大,但那股混不吝又带着凌厉杀伐的气质,却让台下数千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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