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讲台上那个人,不是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是什么编制。”就是这句话,把他从自暴自弃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后,他遇见了黄诗娴。武修文闭上眼睛,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些画面。第一次搭她的摩托车回学校,她递给他那个粉色头盔时微微发红的耳尖;在“国际厨房”里,她总是“不小心”多做一份菜,“顺手”放到他面前;她发现他只吃白粥时,她那双瞬间涌上心疼和愤怒的眼睛;还有月色很好的那个晚上,他们第一次并肩走在海边,她说起自己渔民家族的趣事,笑声清脆得像海浪撞碎的泡沫……
她像一束光,不由分说地照进他贫瘠灰暗的世界里。不刺眼,就是暖暖地照着,让他冰冷僵硬的四肢,一点点恢复知觉,恢复温度。
可现在,这束光因为他,可能要蒙上阴影。“师德有问题”……武修文咀嚼着这几个字,觉得它们像海边的碎石,粗粝地碾过他的喉咙。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山区出来的穷小子,骨头硬,脸皮可以更硬。但他不能不在乎这几个字如果和黄诗娴的名字扯在一起,会带来什么。
海田镇太小了,小到一点风吹草动,第二天就能传遍每一条巷子。黄诗娴是本地人,家族在这里扎根几代,父母疼爱她,兄长呵护她,她是干干净净、备受宠爱长大的姑娘。怎么能因为他,让她背上那些不堪的议论?
海风忽然大了些,卷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武修文睁开眼,望向那片正在缓缓苏醒的海。最深重的黑暗正在褪去,海水的颜色从铅灰变成了一种沉静的黛蓝。天际那抹鸭蛋青的边缘,不知何时镶上了一圈极淡的金粉色。
就要日出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选择读师范的那个夏天。老家山区的夜晚,星星多得能压垮屋顶。他坐在院子里帮母亲剥玉米,忽然说:“妈,我想当老师。”
母亲停了手里的活,在昏黄的灯泡下看了他很久,才轻声说:“当老师好,稳当。就是……咱家没背景,你以后在外头,要格外小心,别得罪人。”
他当时年轻气盛,回了一句:“我教我的书,能得罪谁?”现在他知道了。你不去得罪人,人也会来碾你。因为你挡了路,或者,仅仅因为你看上去好欺负。
可是……武修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可是如果因为怕被碾,就缩起来,就放弃自己站直的权利,那当初何必走出来?何必站上讲台?
海浪又一次扑上来,这次溅得更高了些,冰凉的水花打在他的裤脚上。
他猛地转身,面朝那片越来越亮的天空,朝着正在苏醒的大海,用尽全力喊了一声。
没有具体内容,就是一声压抑了太久、从胸腔最深处迸发出来的嘶吼。声音很快被海风吞没,被浪声掩盖,但他觉得堵在胸口的那团淤血,好像随着这声喊,松动了一些。
喊完了,他喘着气,弯腰撑着膝盖。然后,他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屏幕亮着,显示一条新信息。发信人:诗娴。
时间:凌晨四点十七分。
武修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点开,只有短短一行字:“修文哥,我窗外的海,好像有点亮了。你那边呢?”
没有问昨晚的事,没有质问他的躲避。就是一句轻轻的,像是随口说出的,关于黎明的话。
武修文握着手机,指尖在那行字上摩挲了很久。他抬起头,看向海田小学教师宿舍楼的方向。在渐亮的天光里,那排楼房的轮廓清晰起来。他知道哪一扇窗是她的。
他慢慢打字,删掉,又重打,最后发出去的还是很简单:“我就在海边。天快亮了。”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瞬间,那边就回复了,快得像是她一直握着手机在等。“别一个人待太久。风大,凉。”
武修文看着这七个字,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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