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了啤酒桶。跟我来。”
他们跟着老板穿过喧闹的大堂,从后厨的楼梯往下走。楼梯还是原来的样子,铁质扶手锈迹斑斑,台阶边缘已经磨损。
地下室的门打开时,一股熟悉的潮湿气味扑面而来。
空间比记忆中更小。靠墙堆着一排排啤酒桶,天花板上裸露的水管滴滴答答漏着水,墙角那个熟悉的霉斑还在——那是当年服务器被淹时留下的痕迹。
“这里,”龙胆草走到房间中央,“是我的‘总裁办公室’。一张二手办公桌,三把椅子,其中一把缺条腿。”
曹辛夷环顾四周,难以想象有人能在这里工作生活整整一年。
“服务器放在那边。”龙胆草指向堆满啤酒桶的角落,“雨季的时候,水会从那个裂缝渗进来。我们买了三个抽水机,轮流值班,怕服务器进水。”
“那时候你们有多少人?”
“最多的时候十五个,都挤在这里。中午吃饭要轮换着吃,因为站不开。”龙胆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姚浮萍的工位在楼梯下面,她说那里最安静。姚厚朴坐在漏水最严重的地方,因为他说‘我是硬件工程师,服务器要是进水我先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九里香的工位在门边,她说那里通风好。但其实是因为那里离出口最近——她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曹辛夷走到墙边,手指划过粗糙的水泥墙面。在霉斑旁边,她发现了一些模糊的字迹。
“这是什么?”
龙胆草走过来辨认:“是当年我们写的‘公司愿景’。第一行是姚浮萍写的:‘做出不被黑的系统’。第二行是我写的:‘让每个人都用得起好技术’。第三行……”他眯起眼睛,“这是九里香的笔迹:‘建立一个让人不想离开的地方’。”
曹辛夷的手指停在最后一行字上。那行字写得很小,几乎看不清:“而我是那个差点毁了这一切的人。”
没有署名,但曹辛夷知道是谁写的。
“她来过这里。”曹辛夷说。
龙胆草沉默了。他能想象林晚独自来到这个地下室,站在这个她从未踏足却改变了她一生的地方,写下那句话时的心情。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他说。
曹辛夷点点头,转身上楼。在楼梯转角,她回头看了一眼。龙胆草站在昏暗的光线里,背影像是凝固在了五年前的时光中。
4
啤酒吧的大堂里,曹辛夷点了杯苏打水,在吧台边坐下。
老板一边擦杯子一边看她:“你是龙先生的……?”
“同事。”曹辛夷说,“也是朋友。”
“他现在成功了,但看起来并不开心。”老板敏锐地说。
“成功有很多种。上市只是其中一种。”曹辛夷转动着杯子,“有时候我觉得,他更怀念的是那个一无所有但满怀希望的自己。”
老板点点头:“我懂。我开这家店之前,在华尔街投行工作了十年。西装革履,年薪百万,但我每天晚上都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现在我每天工作十四小时,赚的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但睡得像个婴儿。”
他给曹辛夷加了片柠檬:“告诉龙先生,如果他哪天累了,欢迎随时回来。我的地下室永远给他留着——不过现在要收费了,一晚上五十美元!”
曹辛夷笑了:“我会转告的。”
楼梯传来脚步声,龙胆草走了上来。他的眼睛有些红,但表情平静了许多。
“谢谢。”他对老板说。
“不客气。常回来看看。”老板眨眨眼,“下次来,我请你喝我新酿的 IPA,名字就叫‘地下室奇迹’。”
走出啤酒吧时,夜晚的凉风吹来。龙胆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五年前的空气和现在的空气一起吸进肺里。
“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说。
“什么?”
“这五年,我们一直在往前跑,怕被追上,怕错过机会,怕犯错误。”龙胆草看着街灯下飞舞的尘埃,“但其实真正的成长,不是跑得有多快,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来,回头看看自己从哪里来。”
曹辛夷握住他的手:“那现在呢?要继续跑,还是停下来?”
“继续跑。”龙胆草说,“但这次,我知道要带着什么一起跑。”
他看向远方曼哈顿的灯火:“带着那个地下室的初心,带着那些曾经犯过的错误,带着所有信任我的人——包括那些我曾经辜负,又重新相信我的人。”
5
回曼哈顿的车上,龙胆草收到九里香的邮件。
邮件里是庆功宴的最终流程表,还有一份长达五十页的“全球人才计划”详细方案。九里香在邮件末尾写道:
“龙总,有件事需要向你汇报。今天下午,我们收到了十七封辞职信,全部来自老员工。”
龙胆草的心一沉:“原因?”
“不是你想的那样。”九里香很快回复,“他们不是要离开公司,而是要离开现在的岗位。张弛——就是三年前因为林晚的举报被辞退,后来又被我们重新聘用的那位——申请调到新成立的‘员工再培训中心’,他说想帮助那些像他一样走过弯路的人重新开始。”
“其他人呢?”
“李想申请去云南分公司,他想参与我们和当地高校的‘数字扶贫’项目。王薇想去新加坡分部,她说她的孩子在那里读书,她想陪孩子成长的同时也开拓海外市场。”九里香顿了顿,“还有十二个人,申请降薪调岗到新成立的‘创新实验室’,那里没有KPI,只有天马行空的想法。”
龙胆草看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说话。
“你在想什么?”曹辛夷问。
“我在想,”龙胆草缓缓地说,“一个公司真正的成功,不是让员工离不开它,而是让员工在离开时,能去往更好的地方——哪怕那个地方,还在公司内部。”
车驶过布鲁克林大桥,曼哈顿的灯火越来越近。这座城市的夜晚永远不会真正黑暗,总有人在某个角落亮着灯,为了梦想,为了生计,或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
“明晚的致辞,”龙胆草突然说,“我想改一下。”
“改成什么?”
“我想说说那些失败,那些错误,那些我们差点放弃的时刻。”他看着窗外飞逝的流光,“我想告诉所有人,龙胆科技最宝贵的不是八十七亿市值,而是我们从地下室走到这里的路上,没有丢掉的那些东西。”
曹辛夷靠在他肩上:“他们会懂的。”
6
林晚最终没有去庆功宴。
她坐在公寓的地板上,面前摊着基金会的工作文件。但她一页也看不进去。
手机亮了一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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