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渴望像火一样烧灼着他,他太想看看《雷雨》了!
他想看看索雷尔先生笔下那个伦常混乱的法国大资本家的家庭,如何在舞台上被演绎毁灭;
他也看看那传说中的电气化舞台,如何呈现逼真的雷雨效果,电闪雷鸣,身临其境。
这不仅仅是一场戏剧,这是他向他精神导师莱昂纳尔的一次朝圣之旅,更是一次珍贵的学习机会。
只靠《祖国纪事》或者《欧洲通讯》上评论家的转述,根本无法体会索雷尔先生精妙绝伦的构思。
但他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低下头,拉紧了大衣领子,拖着沉重如铅的步伐,汇入了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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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一推开家门,熟悉的声音和气味就扑面而来。
父亲帕维尔·叶戈罗维奇永远在粗声粗气地抱怨、诅咒,时不时还捶一下桌子;
母亲叶夫根尼娅·雅科夫列夫娜永远在厨房里忙碌,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哥哥亚历山大身上永远散发出着酒气,嘴里也永远在不耐烦地嘟囔着什么,即使谁也没让他做什么。
帕维尔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医学院的功课还没做完?
别忘了你还要写那些小玩意!《玩笑报》的稿费快该结了吧?”
契诃夫低声应着:“嗯,刚做完解剖练习。”他脱下大衣,挂到门后的衣钩上。
晚餐一如既往的简单,黑面包,土豆汤,一点点腌鲱鱼。
饭桌上的话题也总是围绕着缺钱。
叶夫根尼娅忧心忡忡地说:“房东今天又来催房租了,说要是下周再交不上,就要找警察来……”
帕维尔烦躁地用勺子敲了敲碗边:“催!催!就知道催!这世道!什么东西都贵!
我那点干杂活的钱够干什么的?”
亚历山大灌了一口廉价的伏特加,嗤笑一声:“够您每天去教堂,还有闲心跟老伙计吹牛。”
帕维尔气得脸色发红:“你!”
契诃夫默默地吃着面包,听着家人的争吵,心里那点关于《雷雨》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他鼓了鼓勇气,放下勺子,声音不大,但桌上的人都能听见:“父亲……母亲……我,我想买张票。”
桌上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他。
帕维尔皱起眉头:“票?什么票?”
契诃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莫斯科大剧院,索雷尔先生的《雷雨》,最低只要3卢布。”。
帕维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3卢布?!你疯了吗,安东?3卢布!够我们一家买多少黑面包了?
够付多少天的房租了?你看戏?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是老爷还是少爷?”
叶夫根尼娅也连连摇头:“安东,乖孩子,咱们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看戏那种事,不是我们该想的。”
亚历山大更是直接笑出了声:“哟,我们的大作家要去见识巴黎来的高级货了?3卢布?
你写多少个笑话才能赚到3卢布?50个?100个?有这闲钱,不如给我买点酒喝!”
只有妹妹玛莎,默默地看了哥哥一眼,眼神里带着同情,但她不敢说话。
契诃夫的脸颊有些发烫,但他没有争辩,他知道争辩没有任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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