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心腹亲兵统领悄然入内,呈上一个巴掌大小,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硬物:“大人,方才府衙后门角落发现的,包裹写着秦大人亲启。
属下查看过了,包裹没有问题。”
秦放皱眉拆开油纸,里面赫然是一本薄薄的,边缘沾着些许暗褐色污渍的簿册。
那污渍,一看就知是血迹。
他快速翻阅,越看越是心惊。
簿册内详细记录了近期转运使司“待验”漕粮的异常入库时间及数量,并多次提及特殊物资转运至甲字三号仓的记录!
笔迹仓促却清晰,显然记录者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留下的。
簿册最后,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甲三仓,腐粮之下藏刀兵,范锷通贼!
这突如其来的“铁证”,让他惊疑不定。
大宋自建朝以来,为了防止武官在地方做大,都是三年一任期,他便是两年前调来的两浙路,明年期满,他便得另往旁的地方任职。
亦或者去京都枢密院。
但范锷却是例外,他不是正儿八经的武官,但手上也能调动一些人马。
但要说他凭那点人马就谋反。
未免太扯。
他一时之间竟判断不出这是陷阱还是真有惊天大案。
不过,有这个簿册,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他思虑再三,决定派人先秘密核实簿册中记录的几次“特殊物资”转运时间,竟与转运司内部记录完全吻合。
再联想到近期确实有漕粮被扣的传闻。
他当机立断,连夜调集可靠亲兵,决定次日一早,以追查漕粮延误为由,突袭甲字三号仓!
他本意是想查证漕粮问题,若簿册是假,顺便敲打范锷也无不可;
若簿册为真,他必须亲眼看到证据。
此刻东西都在这,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秦放厉喝:“私藏兵器,范锷,你好大的胆子!”
范锷却一反刚才的惊愕,一脸无辜的看着秦放:“大人,不过就是几把刀而已,这么大一个仓区,配几把刀不过分吧?”
秦放给秦兵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走上前去翻看摞在一起的木箱。
没想到,就上面那十来把长刀,其余的箱子都是空的。
亲兵转身朝他摇头,几步退回到秦放身后。
秦放心头咯噔一下。
范锷这只老狐狸,果然不会这么轻易认栽。
从背后人给他线索,到他今日突然前来发难,他完全有时间转移兵器。
“几把刀?”
秦放的声音反而平静下来,但那平静下蕴藏的寒意更甚。
他缓步上前,靴子踩在流淌的腐液上,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弯腰从那个歪倒的箱子里,稳稳地抽出一把长刀。
刀身长约三尺,线条流畅,刃口在透过高窗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刀柄裹着防滑的鲨鱼皮,末端镶嵌着一颗不起眼的黑色圆石。
秦放屈指在刀身上猛地一弹!
“铮!”
一声清越悠长之声瞬间响彻整个仓区。
只要有些经验,便可瞧得出来,这绝非普通衙役佩刀,也不是民间铁匠铺能打造出来的。
“好刀!”
秦放赞叹一声,眼神落在范锷脸上,“范大人真是用心良苦,给仓区守兵配制这么好的刀。
对了,你这十几把刀是在哪里打造的,也带本官去瞧瞧,若是可以,将之上报给朝廷,这也是为朝廷分忧不是。”
秦放每说一句,范锷的笑容就消失一分。
兵器太多。
又怕有人暗中盯着,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节外生枝,就留下部分长刀掩人耳目。
没想到,秦放竟如此识货。
还提出这么个建议。
就是不想放过他!
他扯了扯嘴角:“这个就是下面的人采买的,至于是哪家铁匠铺,下官不是很清楚。”
“这还不好说,将人叫来一问便知。”
“叫不来了。”
“嗯?”
范锷露出恰到好处的可惜神情,“前几天执行任务,死了。”
死了?
将事情推到死人身上。
秦放冷笑:“这么巧?不知这位采办执行什么任务?何处殉职?尸首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