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整座青州城中大多地方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唯有在麻府周围,悬挂着大量灯笼,众多灯光照耀下此间宛若白昼。
外界的黑暗,与此间的明亮,这一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鲜明对比,让卢多逊隐隐生出一感觉——青州全城的烛光都被麻希孟所吸取,方才造就了当下麻氏一族的显耀。
而借助着明亮灯光,卢多逊看清了身前麻府的轮廓。
高门大宅,占地颇广,俨若官府。
这一刻卢多逊竟不知,谁到底才是青州刺史。
在卢多逊沉思的时候,麻希孟领着一众族人走下台阶相迎。
“左司马莅临,有失远迎呀!”
说着麻希孟就朝卢多逊等使者,重重行了一礼。
行完礼后,麻希孟目光热切的看向卢多逊。
先前麻希孟让麻希仲,详细探查来青州的使者信息。
就是这么一查,让麻希孟发现了一条大鱼。
让麻希孟没想到的是,使团中的卢多逊,竟是晋王殿下的亲信。
晋王身为储君,若他能借着卢多逊的关系,攀上晋王这一条真龙,那麻氏日后在地方复有何忧?
别说在地方,借助着赵德秀的权力,将麻氏一族彻底洗白,成为冠带世家亦是一件容易至极的事。
事关家族未来,怎能不让麻希孟兴奋。
卢多逊察觉到麻希孟的兴奋情绪,在麻希孟的热烈恭迎下,他随着麻希孟进入府内的宴席中。
宴席中早就备满美酒珍馐。
闻着鼻尖令人陶醉的香味,卢多逊想起了自离开开封城后,一路东行时在路上见到的大量流民。
淡淡看了一眼麻希孟后,卢多逊坐在了席间。
待卢多逊坐下后,麻希孟便率先举杯敬道:
“左司马一路辛苦,老夫先敬一杯。”
陆续一敬一回间,酒已过三巡。
见卢多逊的脸上带了些酒意,麻希孟方才试探性的问道:
“左司马奉王命而来,想来不久后就要忙于公务。
老夫在青州有些薄名,若左司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言。”
听到麻希孟的试探后,卢多逊脸上显示苦恼道:
“王上派我前来青州清查田亩,这一事甚为繁杂,我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卢多逊的苦恼,让麻希孟满意。
麻希孟深知清查田亩一事,具体执行者还得是当地官府,而各州使者是监督者。
要是使者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可在官府的支持下,从而逃过这一次大清查。
至于该怎么让卢多逊,不能起到监督的职责呢?
从卢多逊的苦恼处下手即可。
麻希孟挥手示意其他族人退下,卢多逊见状,亦让其他几位使者先离开场间。
等到席间只剩下三人后,麻希孟对卢多逊说道:
“老夫愿献上一半家产给晋王殿下。”
麻希孟这话一出,郑文新大为惊异,就是卢多逊也有些动容。
这麻希孟是个有魄力的人。
若献出一半家产,对麻希孟来说自然等同于割肉。
但麻希孟这么做有着两点考量。
一点是想借此得到赵德秀的政治庇护,另一点他是想消财保地。
粮食在乱世中等同于黄金,有田就有粮食,只要他的田亩不丢,多少的钱财日后都能再挣回来。
而麻希孟为让卢多逊能帮他传话,对卢多逊亦有着准备。
“老夫年老体衰,不能为国家做些什么。
今左司马为国家奔波劳碌,老夫想略备薄物,让左司马解去疲劳。
这也算是老夫对国家的一片赤诚之心。”
接着麻希孟拍拍手,席外就有几名下人抬着一个箱子走进席间。
当箱子落地,被下人打开后,箱中露出的是大量金银。
望着呈现在眼前的大量金银,卢多逊很明显“动心”了。
但卢多逊还有着一番顾虑:
“朝廷下诏清查田亩,若青州无所获,难抵悠悠众口。”
听到卢多逊的这层忧虑后,自觉一切尽在掌控中的麻希孟笑道:
“左司马勿忧,老夫自不会让晋王殿下政绩有亏。”
麻希孟认为赵德秀派卢多逊前来青州,是为了积攒一些政绩。
而他田亩众多,交出一些下田,并不会影响什么。
弃卒保车,是麻希孟常做的事。
见麻希孟有这番保证,卢多逊方才疑虑尽散。
“城外张节帅,麻公亦不能忽略。”
卢多逊的“麻公”之称,让麻希孟受用至极。
“这是自然。”
说这句话时,麻希孟脸上露出笑意。
看着麻希孟脸上的笑意,卢多逊仰头吞下了一杯酒,随后他将酒杯重重敲在案上。
晋王殿下不需要任何人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