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棺缝隙里那张腐烂的脸,咧着非人的笑容,黑洞洞的眼窝死死锁住我左腕的“胎记”。父亲陈德贵抛入棺中的半块玉佩,正躺在它青紫手腕旁的粘液里,与它胸口别着的半块、与我脚下泥泞中埋着的半块,无声地诉说着残酷的拼图。浓烈的尸臭混着刺骨的白雾,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喉咙。
“爹!” 我朝着坑边泥泞中那个蜷缩的身影嘶喊,声音被雷雨撕扯得支离破碎。
父亲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鞭子抽中。他艰难地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泥浆和血水,雨水冲刷下,露出底下那张因极度的恐惧和悔恨而彻底崩溃的脸。他看着黑棺里那张腐烂的笑脸,又看看我,眼神涣散混乱到了极点,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德贵!” 张老头(或者说,此刻更像亡魂附体的母亲?)从泥泞里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脸上那些血污被雨水冲刷得纵横交错,扭曲的五官里翻涌着刻骨的怨毒。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坑底,声音嘶哑尖利,如同夜枭啼血:“看看!看看你造的孽!看看你当年亲手塞进去的东西!现在!它爬出来了!它要找你索命了!”
他的控诉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父亲早已摇摇欲坠的神经。
“不…不是我…不是我…” 父亲猛地抱住头,蜷缩在泥水里,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是娘…是娘逼我的…她抱着建军…建军都凉透了…她拿刀…拿刀抵着我…她说陈家不能绝后…她说慧英生的女娃是祸根…克夫…必须换…必须找个八字硬的来顶替建军…挡住祖坟的诅咒…”
他的话,断断续续,破碎不堪,却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粗暴地捅开了尘封三十年的地狱之门!
“他们…他们把刚出生的你…从慧英怀里抢走…” 父亲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地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声音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慧英…慧英像疯了一样撞墙…头破血流…喊着‘还我女儿’…可他们…他们说女娃的哭声不吉利…用布…用布堵住了你的嘴…”
布堵嘴?!
深坑底部那口黑棺内壁上的、那些带血的抓痕!那些绝望挣扎的印记!瞬间有了来源!那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抓挠!那是被活埋的婴儿,在窒息和黑暗中,用稚嫩的手指,在坚硬的棺木上留下的、泣血的控诉!
“然后…然后他们就把你…塞进了这口早就准备好的黑棺材…” 父亲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一种被噩梦缠身的麻木,“当着我的面…把棺盖钉死了…埋在了我爹的棺材底下…说…说这样就能镇住…就能骗过阎王爷…让建军…让建军借你的命…活过来…”
借命!
黑棺棺盖上刻着的生辰八字!那口小棺材里陈建军骸骨胸口插着的木牌!族谱上“借女换子,魂归祖坟”的注解!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父亲血泪的坦白,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爹!那你告诉我!” 我浑身冰冷,雨水仿佛都化作了冰针,刺穿着每一寸肌肤,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悲凉而嘶哑,“我手腕上这个!” 我猛地撸起湿透的袖子,露出左腕内侧那块暗红色的、边缘清晰的椭圆形印记,在惨淡的天光下,它像一块丑陋的烙印!“这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每次看到它都像见了鬼?!为什么张大爷说这是他的疤?!”
父亲的目光如同被烫到,猛地缩回,死死盯住我手腕上的印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一种…彻底认命的绝望。
“那是…” 他的声音像蚊蚋般微弱,却带着千钧的重量,“那是…当年换子…留下的…‘契约印’…”
契约印?!
“他们…他们怕事情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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