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后退半步。
这个满脸皱纹，浑身恶臭的老妇，真的是他那个骂遍全村无敌手的母亲吗？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叉腰站在院门口骂街的威风样子。
那时候他觉得，母亲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别碰我！”他甩开刘素芳的手，“钱交完了，走吧。”
刘素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扑向路边的排水沟，“呕！”
拘留所的窝头在她胃里发酵了三天，此刻混着胃酸喷涌而出。
李天佑死死捂住口鼻，却捂不住周围路人嫌恶的目光。
“看什么看！”田莹突然尖叫着挥舞胳膊，像个护崽的母鸡，“没见过人生病啊！”
李天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胡乱扯下衬衫袖口，蒙住脸往前疾走。
身后，刘素芳的呕吐声和田莹的啜泣像两条毒蛇，死死缠着他的脚踝。
回村的土路上，三个蒙着脸的身影蹒跚而行。
刘素芳的蓝头巾，田莹的花手帕，李天佑的破衬衫，像三面屈辱的白旗。
偶尔有早起的村民经过，他们就齐刷刷别过脸，假装在看路边的杂草。
“天佑...”刘素芳突然抓住儿子的衣角，“娘错了...”
李天佑没回头，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远处，水郭村方向，宋家新房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晨光中，脚手架上的工人像蚂蚁般忙碌，欢笑声随风飘来。
“宋晓...”
这个名字在他齿间碾碎，咽下，化作一团滚烫的恨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血痂，那是昨晚跪求村长时磨破的。
田莹突然小声说，“舅妈，咱们以后...”
“以后？”刘素芳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等着瞧...那小贱人...”
李天佑猛地加快脚步，把两个女人的絮叨甩在身后。
他的书包里，高考复习资料被剪刀戳了个对穿。
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他停下脚步。
树干上贴着张新告示，“水郭村招小时工，时薪1毛。”
李天佑的拳头打在树干上，渗出来一道道血红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