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他轻语一声,瞳孔深处倒映出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真灵化作万丈金身踏入河水中,黑袍翻涌间激起万千浪花。
在某个泛起微光的河段,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田间劳作——爷爷弯腰插秧的背影,奶奶坐在槐树下纳鞋底的侧影,大姑提着竹篮给家人送饭的剪影。
“来。“宁七探出遮天大手,五指缠绕着混沌气息,生生插入那段凝固的时光。河水顿时沸腾咆哮,无数因果锁链从虚空溢出,却被他一袖拂断。当指尖触及三人衣角的刹那,整条长河突然掀起滔天巨浪!
“哎...造孽啊...“
孩童天道的叹息在虚空回荡,南山公墓所有墓碑同时震颤,他抱着膝盖坐在云端,看着自己刚修补好的界膜又被撕开裂缝,小脸皱成一团。但最终只是把脸埋进臂弯里,权当没看见——毕竟那位仙帝给的天道之核,此刻正在他丹田里温顺地打着转呢。
“砰!“
包厢内突然爆开三团金光。
宁母手中的瓷勺“啪“地摔碎在地,她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饭桌旁的身影——穿着藏青色劳动布衣服的公公正保持着弯腰姿势,婆婆的针线还挂在鬓边,小姑子翠霞竹篮里的炊饼热气都没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宁成国,老农粗糙的手掌还沾着泥巴,却精准地接住了从半空掉落的草帽。
他眯起昏花老眼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儿媳,最后定格在宁七身上:“小兔崽子,又闯什么祸了?“
胡透莲的顶针”叮当“滚到宁七脚边。
老太太颤巍巍抬手,摸了摸宁霞的脸:“霞啊...你咋老了这老些?“
宁翠霞的竹篮砸在地上,金黄的玉米饼滚到小雪脚边。她突然扑向宁母,两个女人撞得餐桌摇晃:“弟妹!你白头发咋比我还多?“
整个包厢瞬间乱作一团。
小琴打翻了薏米汤,佳佳碰到了醋碟,宁霞的眼泪把衣襟浸透一大片。
唯有宁七安静地坐在原位,看着爷爷弯腰捡起滚落的炊饼吹了吹,看着奶奶颤着手给吓傻的宁母别好散落的鬓发,看着大姑一边哭一边笑地往每个人怀里塞玉米饼。
宁七指尖轻抬,一缕玄奥的道韵在空气中流转。他目光扫过三位至亲,轻声道:“有些事,你们需要知道。“
话音未落,三道璀璨的金色流光自他指尖迸发,分别没入爷爷、奶奶和大姑的眉心。
刹那间,整个包厢内的时空仿佛凝滞,连飘散的炊饼热气都定格在半空。
宁成国布满老茧的双手突然剧烈颤抖,浑浊的双眼瞪得滚圆。他看到了自己倒在稻田里的身影,看到了儿孙们披麻戴孝的模样,看到了自己坟前一年年长高的青松。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他“死后“发生的点点滴滴:儿子建军在部队立功受奖,孙儿七七考上名牌大学,老宅拆迁时那棵他亲手栽的枣树被移栽到了小区花园...
“这...这...“老人踉跄后退两步,被宁七稳稳扶住。
胡透莲手中的针线啪嗒落地。老太太呆立在原地,泪水顺着皱纹沟壑肆意流淌。她看到了自己躺在病床上最后的时刻,看到了老伴在她坟前絮絮叨叨说家常,看到了孙女佳佳把她生前最爱的栀子花种在墓碑旁...还有那个除夕夜,全家人照例在她照片前摆上一碗她最拿手的红烧肉。
“我的儿啊...“老太太突然嚎啕大哭,一把将宁母搂进怀里,“苦了你了...这些年...“
宁翠霞的反应最为激烈,这位向来爽利的农家女子直接跌坐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襟。
她看到了自己遭遇的那场车祸,看到了灵堂上哭晕过去的弟妹核侄儿,看到了两个侄女每年清明在她墓前讲述的成长故事...特别是佳佳那孩子,总爱在她坟前跳新学的舞蹈...
“弟妹!“她突然扑向宁母,两个女人抱头痛哭,“我对不起你...那天要不是我急着去送菜...“
整个包厢里哭声一片。
小琴和佳佳傻站在原地,看着死而复生的长辈们又哭又笑地说着她们听不懂的话。
宁霞扶着桌子才没瘫软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宁七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爷爷颤抖着走到他面前,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他肩上。
“兔崽子...“老人声音沙哑,眼底却闪着骄傲的光,“你现在...了不得啊。“
窗外,孩童天道托着腮帮子叹了口气。
他小手一挥,将包厢与外界彻底隔绝——毕竟接下来要解释的事情,实在不适合让凡人服务员听见,油菜花田无风自动,仿佛在见证这场跨越生死的团圆。
宁七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也不禁微微发热,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道:“爷爷,奶奶,大姑,欢迎回家。“
佳佳最先反应过来,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抽泣着扑进外婆怀里:“外公...外婆...佳佳好想你们...还有...欢迎回家...“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
宁母抹着眼泪走过来,颤抖着握住婆婆的手:“妈...欢迎回家...“简简单单四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宁霞也红着眼眶上前,轻轻抱住宁翠霞:”姐...欢迎回家...”姐妹俩相拥而泣,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思念都哭出来。
就在这时,小琴突然拍手叫道:“对了!这么欢喜的时刻,怎么能少了舅舅呢?”她兴奋地掏出手机,“我们这就打视频过去,让外公来打,保证吓他一大跳!“
宁成国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容:”!“
他接过小琴递来的手机,动作有些生疏地摆弄着,“这玩意儿怎么用来着?“
佳佳赶紧凑过去帮忙:“外公,这个头像就是舅舅,电进去,然后点这个视频通话...对,就是这个!“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在门卫室里接待律师团队的宁云猛地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臭小子!“宁成国中气十足地吼道,”见到老子连声招呼都不会打了?“
宁云手中的文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这位年过半百的中年汉子,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手足无措:“爸...妈...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无声的啜泣。
宁翠霞一把抢过手机,笑中带泪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当厂长当傻啦?连姐都不认识了?“
屏幕那头的宁云终于崩溃了,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