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夏侯纾开始察觉到巴塔的行为有些异样。他经常一个人默默地站着或坐着,眼神空洞地凝望着远方,仿佛陷入了沉思。即使有人呼唤他,他也需要好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这种状况让夏侯纾感到担忧,她开始思考巴塔到底怎么了。
巴塔心中满是忧郁,因为跟他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基本上都都欢欣鼓舞地前往直城,恭贺新王登基了。然而,他却只能默默地守在夏侯纾的身边,肩负着保护她安全的重任。他的内心深处,其实非常渴望能够亲眼见证新王登基的盛大场景,感受那份无与伦比的辉煌。同时,他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像其他青年男子一样,去直城看一看,证明自己的价值,享受他人的崇拜。他坚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巴塔日思夜想,却没想到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没过几天,赫连肃泰派人来接夏侯纾去直城,并要求巴塔和扎米一同前往。
夏侯纾对直城并无好感,也不想去。自从踏入北原那日起,她曾先后两次去过直城王宫。第一次,她是乱军眼中的猎物,被当做礼物一般强行带入宫中;第二次,她被赫连保康视作人质,囚禁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这两次的经历,给夏侯纾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当赫连肃泰邀请她再次前往直城时,她心中满是婉拒之意。她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机会,前往溟丘峡谷一探究竟。即使夏侯翖真的在那一战中英勇牺牲,她仍想踏上他曾经坚守的土地,在那片他与将士们浴血奋战的土地上,点燃一炷香,为逝去的英灵祈祷。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赫连肃泰见她迟迟不肯动身,竟然自己赶了过来。
加冕为王的赫连肃泰,与昔日相比,似乎未有分毫改变。但细心观察之下,又觉有所不同。或许是因为北原王的华服过于庄重璀璨,与他昔日的装束截然不同,使他显得更加尊贵威严;又或许是因为他初登大宝,身上增添了几分王者风范。
夏侯纾觉得眼前的赫连肃泰有些陌生。但这些都不是她所关心的。她心中只想着如何在赫连肃泰的严密监控下巧妙行动,先去溟丘峡谷祭奠,再设法绕道返回南祁。这个计划需要她发挥所有的聪明才智和机智,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完成。每一处细节,每一个行动,都可能让她陷入危机。但她决心已定,无论如何也要达成心愿。
赫连肃泰凝视着她,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暖如春风的笑意,轻声问道:“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带着巴塔出去闲逛,是不是过于操劳了?为何你的气色似乎不如前些日子红润?”
夏侯纾觉得赫连肃泰很奇怪。北原内忧外患,百废待兴,他刚刚坐上北原王的宝座,他不急着他的复兴大业,却来关心她一个南祁女子的气色,简直莫名其妙。而且,赫连肃泰的白月光不是尸骨未寒的阿穆莎吗?他应该还在悲伤之中猜对,怎么这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呢?
夏侯纾不想与他纠缠,便将注意力转向他缠着绷带的手臂,冷声问道:“先前传假消息给赫连嘉安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
若非如此,赫连嘉安也不会在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还要伏击赫连肃泰。
突然换了个话题,赫连肃泰笑而不语。
在夏侯纾的长时间注视下,赫连肃泰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如果我说不是我,你肯定认为我在说谎。”
“只要你说不是你做的,我就相信你。”夏侯纾说。
赫连肃泰一愣,旋即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无奈,道:“人确实不是我派去的,但此事与我难脱干系。”
“怎么说?”夏侯纾紧追不舍。
“传话的人是南祁的探子。”赫连肃泰神情严肃地解释道,“而我,早在飞鹰城失守之际,就已经暗中跟南祁的人取得联系。只要他们助我夺得王位,我就保证不再兴兵南下。”
“原来如此。”夏侯纾恍然大悟,心中不禁开始揣测那个与她接头的南祁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感受到赫连肃泰审视的目光,她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说起来,这是你们北原内部的纷争,我一个南祁人,本不该置喙。我也不愿过多介入此事。但赫连嘉安曾对我有恩,他并非那种穷凶极恶之徒。若有可能,我希望你今后能善待于他。他对你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赫连肃泰望着远处,语气轻松地回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