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的对象,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那日,三弟把她交给我的时候,我看着这把匕首就插在她的胸口,血已经干了,可是她却再也听不到我说原谅她。”
夏侯纾坐在他旁边,像个听故事的人一样安静地聆听着。她的表情平静而温柔,眼神专注而明亮,仿佛要将每一个字句都深深地刻在心里,然后品味着每一个故事的甘甜与苦涩。
赫连肃泰继续说:“我从小喜爱礼乐,所有人都说我胸无大志,唯有她懂我,一直鼓励我、支持我。我曾经以为她会成为我的王妃,因此我早早地就开始筹备聘礼,期待着我们的未来。然而,当我被人诬陷时,她却没有选择相信我,转而嫁给了陷害我的人。”
说完,他端起几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醉态尽显。
“她为何要那么做?”赫连肃泰的眼眶泛红,脸上写满了疑惑与痛苦,“我把整颗心都捧在她面前,可她说不要就不要了,还轻易地就将它打碎,随意地践踏。”
夏侯纾一时语塞,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思绪飘回了阿穆莎将挂饰交给她的那一天,想起了阿穆莎满含遗憾与歉意的眼神。那时,夏侯纾并未深究阿穆莎的用意,只是隐隐觉得其中必有隐情。而今听了赫连肃泰的叙述,她心中渐渐浮现出当年事件的轮廓。
赫连肃泰与阿穆莎,两小无猜,情深意长。然而,命运却对他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当赫连肃泰遭受赫连保康的诬陷,陷入人生低谷时,阿穆莎的选择无疑在他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她非但没有给予他信任与支持,反而嫁给了陷害他的赫连保康,成为了北原的储妃。对于曾经高高在上的赫连肃泰来说,这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夏侯纾为赫连肃泰的遭遇感到心痛,也为阿穆莎的选择感到惋惜。两人曾经的情谊,因一场阴谋而变得面目全非。可是,阿穆莎在提及她与赫连肃泰的往事时,眼神里的沉重与痛苦却骗不了人。如果没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她又怎么会一直珍藏着赫连肃泰送给她的物品呢?甚至不惜背叛大王子,也要偷偷放她出来?
夏侯纾轻轻抚摸着那个曾经承载了阿穆莎与赫连肃泰之间深厚情谊的挂饰,心中五味杂陈,既惋惜又无奈。她低声道:“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显然,她的话毫无理据,看赫连肃泰的眼神她就知道了。
夏侯纾忽然意识到,她对阿穆莎的了解并不够深入,所以无论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如今,过去的一切已成定局,无法逆转,只剩下这枚挂饰,如同历史的见证者,默默地诉说着那些被尘封的感情纠葛与遗憾。但她依然希望,逝者能够安息,生者不再沉溺于过去。
夏侯纾将阿穆莎托她转交的挂饰拿出来递给赫连肃泰,轻声说:“这是她让我还给你的。她还说,这一生,是她对不起你。”
“她……真的这么说的?”赫连肃泰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敢置信。他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仿佛被刀子割破了一道口子。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自己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瞬间崩塌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夏侯纾微微颔首,沉声道:“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当初我得以从赫连保康手中逃脱,全因阿穆莎出手相助。当时她跟我说她不会有事,可我没想到她最后竟然做了这样的选择。”
赫连肃泰双手颤抖地接过挂饰,眼角处闪烁着微不可见的泪光。
夏侯纾缓缓地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们之间的纠葛,我既不清楚,也不愿插手。但我坚信,她所犯的最大的错误,或许只是太过爱你。至于她当年为何背弃了与你的誓言,选择嫁给赫连保康,我觉得,你应该有能力查明真相。”
赫连肃泰顿时泪流满面,他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他的衣领。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助和悲伤,像个失去了方向的孩子,迷茫而又惶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痛,那种沉痛的感觉仿佛能感染到每一个人的心。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颇具城府的北原二王子,而是一个痛失所爱的普通人,他的无助和脆弱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