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南祁的子民,我的父亲、兄长和叔父如今都在战场上,生死难料。我绝不会拿陛下的声誉和南祁的命运来开玩笑。既然陛下愿意相信我,并许我便宜行事之权,我必然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梅影闻言便不再多说。
翌日,天微亮,州府门前已聚集了浩浩荡荡的民众,他们手中紧握着各自的欠租单据,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死寂。一些心有不甘的百姓则在大声宣泄着他们的苦闷,甚至破口痛骂当朝皇帝为昏君,才会早招致灾祸。
夏侯纾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听着,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困惑。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言语中充满了对独孤彻的质疑和不满。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想象着远在京城,宵衣旰食的独孤彻若是听到了这样的言论,会作何感想。
在百姓们的激烈争论之后,夏侯纾才缓缓现身,立即又引发了一阵骚动。人们纷纷指责这位细皮嫩肉的钦差不知民间疾苦,竟然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钱大人费了很大劲,吆喝许久,才让民众的喧哗声平息下来。
夏侯纾目光所及,是一片人头攒动的景象。近万余名民众聚集在此,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下面,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人海。其中,有两鬓斑白的长者,他们皱纹满面,目光中透露出沧桑和沉重。也有一些黄发垂髫的孩童,他们天真无邪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和不安。妇女们则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默默地站在一旁,青丝散乱,神情疲惫。而那些粗衣短褐的年轻男子,脸上写满了苦难和艰辛。他们面黄肌瘦,饥肠辘辘,仿佛是人间疾苦的缩影,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即使南祁的命运尚未走到那一步,但按照当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必将引发一场叛乱。作为一个国家最底层的普通百姓,他们没有那么多远大理想与抱负,他们更重视的是自身的生命安全,而非国家的整体安稳。生存的本能驱使他们寻求安全与保障。然而,他们也极易满足,只要能够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他们便会深深感激君主。
夏侯纾示意钱兴海派人去收集百姓手中的欠租单据,并与州府以及各县官府的记录一一比对核实。
百姓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一片怨声载道。
夏侯纾置若罔闻,她顺手拿起一本陈旧的账簿,轻轻翻阅,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个名字,有些人的名字已经欠了两三年,利滚利后,数字庞大得让人咋舌。
面对这样的困境,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偿还这些巨额欠债了。因此,她必须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否则这些无辜的百姓将永无翻身之日。
对账是一项繁重的工作,州府官员和各县派出的官员、账房、衙役等共计一百多人,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终于整理清楚。
此时已是烈日当空,酷暑难耐。钱兴海额头上开始冒汗,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竭力保持镇定,小心翼翼地将整理好的账簿呈递上去,眼神紧紧地盯着夏侯纾,揣摩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夏侯纾接过账簿,眉目间透出一丝沉稳与威严。她不动声色的翻看了一会儿,随后命令侍从端来一盆炭火。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将账簿和欠款单投入火盆中,火焰迅速吞噬了纸张,化为灰烬。
这个动作显然是为了销毁证据,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注目。下面早已人声鼎沸,纷纷质疑这位钦差的目的,特别是钱大人和各县官员早已吓傻了。
钱兴海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高昂地呼喊道:“夏大人,您若对下管有任何不满,尽管上达天听,何故如此逼迫下官啊!”
夏侯纾微扬嘴角,没有理会钱兴海,而是步履轻盈地踏上高台。她眼神坚定,直视着台下熙熙攘攘的百姓,开口道:“如今天灾频频,民生凋敝。然吾皇德行深厚,心怀苍生,体恤万民,深知诸位所受之苦,特此派遣本官前来,销毁此等凭据,过往诸位所欠之租税,尽皆一笔勾销!”
她的声音,仿佛春风拂面,温暖而有力;亦如久旱甘霖,慰藉着岑州百姓们干涸已久的心田。
百姓们闻言,先是愣住,继而欢声雷动。他们纷纷跪地,感激涕零,朝着京城所在的方向高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