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姑娘拉开了距离。她轻摇手中折扇,每一次拍击掌心,都似是在驱散周遭无形的压力与心头的焦躁,步履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彷徨与挣扎。
夏侯纾旁若无人的在原地徘徊了好几圈,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的战役之中,体内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激烈交锋,一个勇敢无畏,呼唤着前行;另一个则谨慎多虑,劝诫着退避。这无形的较量,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不自然,每一次转身都满载着难以抉择的沉重。
一个说:不就是青楼吗?你又不是没有进去过,怕什么?姑娘们不就是穿得清凉了一些,打扮妖艳了一些。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可害羞的?
另一个说:你上次去的只是后厨,怎知前院之中,温柔乡、脂粉气是如何的令人沉醉,又是如何地易使人迷失?你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扮成男子逛青楼,传出去你还有名声吗?
前者立刻反驳说:夏侯翊身为兄长都带头逛青楼了,你何须畏首畏尾?若真有风言风语,你就说是夏侯翊带你来的,难不成他还敢犟嘴?
后者又说:夏侯翊是男子,此事即便风传四海,也不过是为他添上一抹风流不羁的谈资罢了。而你,名誉受损,又将如何自处?
……
几番踌躇之后,夏侯纾终是沉下心神,深吸一口气,似要将周遭的纷扰尽皆吸入胸膛,而后又缓缓吐出,化为无形。她手中紧握的折扇,在这一刻仿佛承载了千钧之力,随着她决绝的心境,“唰”的一声,如利剑出鞘,瞬间展开,扇面绘制的山水间仿佛也涌动起了不屈的意志。
她目光坚毅,脚步不再迟疑,径直向漱玉阁那扇古朴而庄重的大门迈去。
管他什么后果,先做了再说。
漱玉阁是由两座八角的巨型阁楼组成,宛若双生之莲,静谧地绽放于繁华街衢之侧。当街的阁楼是主体,一进门便是一个空旷的大厅,正中央是一个玲珑舞台,四周环绕一脉细流,水波不兴,却藏着无限生机。渠中荷花亭亭,或含苞待放,或娇艳盛开,几盏精致花灯随波逐流,光影交错间,绘就一幅流动的画卷,既添几分梦幻,又生无限遐想。
舞台上,几位舞妓身着轻纱,衣袂飘飘,仿佛自云端降临的仙子,她们以曼妙的身姿,轻盈起舞,每一个旋转、每一次抬手,都精准无误地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引人目不暇接,心随舞动,飘向那未知的温柔乡。而在这视觉盛宴的侧畔,一道屏风半掩,其后端坐一位乐师,他指尖轻拨古琴,旋律自弦间缓缓流淌,如同山间清泉,又似月下微风,婉转悠扬,直击人心最柔软之处。琴声与舞影交织缠绵,仿佛天地万物皆为之动容,忘却了时间的流转。
舞台周围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圈桌子,宾客们围坐其间,有的举杯相邀,笑语盈盈,仿佛世间烦忧皆随风而去,只余下这片刻的欢畅与自在;有的则左顾右盼,身边环绕着身着华彩、姿态万千的女子,她们笑语嫣然,红唇轻启,与宾客间调笑逗趣,那份不加掩饰的亲密与欢愉,平添了几分旖旎与风流。
再往深处漫步,两架精致的扶梯悠然架起,宛若双桥,连接起两座阁楼的心脏地带——二楼雅间。这里,是另一番洞天福地。一侧,是精心布置的雅间,轻纱曼舞间,透出一抹抹低调的奢华,专为那些追求尊贵私密体验的贵客而设。而另一侧,则是当红花魁的香闺,房内春意融融,不论外界如何更迭,此间四季皆如春日般和煦,熏香袅袅升起,缭绕间仿佛能勾起世间所有温柔与绮梦,令京中无数风流才子甘愿沉醉,不惜千金一掷。
主楼之后,掩映着一个宽阔的院落,是丫鬟仆妇的生活区域及后厨所在。院落入口,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幅屏风巍然矗立,如同守护神般隔绝尘嚣,其上图案繁复,寓意深远。四位身形魁梧、面容严峻的壮汉分列两旁,宛如铜墙铁壁,守护着这片不被外人轻易窥探的天地。寻常人等,若非特许,难以踏入半步,只偶尔有侍女端了酒水菜肴从里面鱼贯而出。
主楼与后院之间铺展着一汪精心雕琢的人工池塘,时至盛夏,池中莲藕葳蕤,绿叶如盖,绵延至视线尽头,展现出一幅“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壮丽画卷。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朵朵荷花之上,花瓣轻展,色泽娇艳,与日光交相辉映,更显“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绝妙景致。池塘两岸,一条宽敞的木质走廊蜿蜒而行,被莲叶挡住了一部分,人从上面过,竟像是在莲池中飘荡。靠墙处种了一排竹子,将高高的石墙掩在外面。
夏侯纾一边打量着阁内景象,一边感慨夏侯翊的品味果然是与众不同,放着众多对他朝思暮想的名门贵女看都不看一眼,却对这漱玉阁的庸脂俗粉情有独钟,心醉神迷。
关键是,现在还是上午啊!
夏侯翊如今虽然没有官身,可他背后却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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