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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乌云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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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向丁检汇报了一下。丁检破例同意了,问岳清兰,苏全贵和他老婆的这次见面要多长时间?岳清兰想,既然已经请示了,就不妨多争取一点时间,便说,半个小时左右吧!丁检指示说,那就定半小时吧,你们严格掌握时间,而且,在苏全贵和他老婆见面时必须有我们检察机关和武警同志在场密切监视,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岳清兰答应了。

    得知会面时间为半个小时,苏全贵很满意,但对临死前的这次会面要被武警和检察人员监视,苏全贵不能接受,坚持要大家都出去,就给他半个小时的安静。

    岳清兰真有些为难了,对苏全贵说:“苏全贵,能给你争取到这半小时,已经是破例了,没人监视怎么行呢?你和你老婆串供怎么办?你把你老婆搞死了,或者你老婆把你搞死了又怎么办?让我们怎么交代啊?你也设身处地替我想想嘛!”

    苏全贵便替岳清兰想了:“岳检,您是大好人,我服你,也不想为难你!你看这样好不好?就你一个人留下来监视我们吧,让刘远林和武警他们都出去!”

    岳清兰觉得苏全贵不可能向自己下手使狠,便同意了,说:“这也行!”

    刘远林立即反对:“哎,岳检,这哪成啊,这可不符合安全规定啊!”

    一位武警战士也跟着说:“岳检察长,我们得对你的安全负责啊!”

    苏全贵不高兴了:“我不会碰岳检一下的!你们把我锁定在床上好了!”

    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苏全贵自愿被紧锁在死刑犯专用的铁床上,和老婆见了最后一面。苏全贵的老婆走进死囚牢时是当天晚上二十一时十分,计时的小电子钟在苏全贵面前放着,苏全贵还冲着岳清兰说了一句:“岳检,时间你可记准哦!”

    死到临头,其言也善,苏全贵和他老婆说了许多。说自己不但害了“八一三”火灾中的那一百五十五人,也害了自己,害了他们这个家庭。苏全贵很感慨地提到十几年前老婆对他的提醒,泪水直流,追悔不已,说想在临死前见她最后一面,就是因为这深深的后悔。苏全贵的老婆已是悲痛欲绝,搂着苏全贵号啕大哭说,现在还提这些干什么?当时你不听我的,还骂我打我,为了发昧心财,你不顾一切了!

    岳清兰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心里也感叹不已。苏全贵的犯罪卷宗她熟得不能再熟了,在这十几年的经商过程中,苏全贵靠送礼行贿毒化了许多人,也毒化了周围环境。反过来说,他周围有毒的环境和许多人也在不断地毒化他。在公共权力被异化和泛用的情况下,在权力可以靠金钱收买并为收买者服务的前提下,在一个人们为了追逐金钱而普遍放弃责任和道义的环境里,苏全贵的结局是注定的,就是没有今天,也会有明天和后天。从这个意义上说,苏全贵也是受害者。

    死囚牢里这生死离别的一幕,让岳清兰在嗣后的生命历程中永难忘却。

    苏全贵是守信用的,说好半小时就是半小时,当面前的电子钟指向二十一时三十九分时,苏全贵没用岳清兰提醒,便主动和老婆道了别:“……好了,你走吧,快走吧!让苏子湛记住我的教训,一定不要犯法,一定要正正派派做人啊!”

    几乎就在苏全贵最后一句话落音的同时,刘远林和武警、狱警们冲进了门。

    苏全贵的老婆被狱警押走了,死囚牢里的气氛一下子沉寂得吓人。

    在一片沉寂之中,刘远林提醒说:“苏全贵,现在你该交代那个大的了吧?”

    苏全贵向刘远林翻了翻眼皮,有气无力道:“我只和岳检说,我就服岳检!”

    岳清兰走到苏全贵身旁,和气地道:“苏全贵,你的交代必须有旁证在场。说吧,你是个讲义气的人,现在,请履行你的承诺吧!”

    苏全贵这才躺在死囚床上,戴上手铐脚镣进行了最后交代,嗓子卡着一口痰,咕噜响着,话音麻木而空旷,不像一个活人在说话,像从墓『穴』里发出的声音:“岳检,我可不是要对你和***耍花招,更不是想保余可为,是这事有些拿不准,现在想想,还是得说,说出来供你们参考吧!时间挺早,那年余可为还在彭城当市长,我和新世纪地产公司熊老板争解放路6号地块,那是块商业用地,是公认的黄金宝地,不用自己建,转手出去就有上千万的暴利。我知道周秀英和余可为的关系,就通过周秀英给余可为送去了八十万。周秀英向我打保票说,这块地就批给我了。可不料,地最后被新世纪地产公司的熊老板拿去了,熊老板转手赚了九百八十万!”

    这可是过去从没掌握的新情况!周秀英竟然敢代表余可为打保票,敢收苏全贵八十万贿款,足以说明二人之间有着特殊的利益关系!更蹊跷的是,周秀英收了苏全贵八十万,余可为却把地批给了那个熊老板,这又是怎么回事?熊老板不费吹灰之力转手赚了九百八十万,能亏了余可为和周秀英吗?!熊老板和他的这个新世纪地产公司在彭城可是大大的有名啊,公司招牌都是余可为题的字!

    岳清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地问:“那你送的八十万就白扔了?”

    苏全贵说:“没白扔,过后没几天,周秀英就把这八十万一分不少退给我了。所以,我才拿不准:第一,周秀英是不是真的就能代表余可为?我搞不清楚;第二,我送给周秀英的钱,周秀英退给我了,是不是还能算受贿?可我又想了,周秀英既然能收我这八十万,答应为我办事,就不会收熊老板的钱、为熊老板办事吗?我觉得熊老板出的价一定更高,肯定远远超过了八十万!不过,这也是我瞎猜。”

    岳清兰心里却有数了:这不是瞎猜,解放路6号地块的转让上确有问题,甚至是很严重的问题。如果她判断没错,如果余可为和周秀英确有特殊的利益关系,余可为迄今为止的一切所作所为就可以得到合乎情理的解释了。

    从看守所出来后,岳清兰没有回家,马上赶到***连夜安排,要求起诉处长高欣颍不要放弃努力,根据苏全贵提供的这一最新情况,继续做周秀英的工作;要求吴定诚和反贪局的同志立即行动,传讯新世纪地产公司老板熊成辉,必要时予以拘捕;自己则亲自出面,找到市『政府』办公厅查阅当年解放路6号地块的批复文件。

    不出所料,文件是余可为批的,白纸黑字,证据确凿。更令岳清兰惊喜的是,新世纪地产公司老板熊成辉当夜也被吴定诚和反贪局的同志们堵到了,而且,熊成辉一进***就交代了:承认自己当年为拿到解放路6号地块,通过周秀英给余可为送了四百八十万。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岳清兰反倒有些不放心了,怕吴定诚和反贪局的同志求功心切,给熊成辉上了手段。吴定诚在电话里大笑不止,汇报说,岳检,你放心好了,这都是熊成辉主动交代的!熊成辉一见我们就瘫了,以为周秀英判死刑后顶不住了,把他交代出来了,所以,决定走坦白从宽的道路!

    次日,苏全贵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刘远林根据法律规定,继续履行职责,监督死刑的执行。据刘远林事后告诉岳清兰,苏全贵到死也没忘了余可为,在临被击毙前,还向刘远林交代,如果真把余可为办进去了,别忘了给他说一声……

    对“八一三”大火有关责任者的处分决定公开宣布了,是市长林森代表市委、市『政府』在全市党政干部大会上宣布的。市委***唐旭山主持了这次党政干部大会,在家的市委常委们集体出席,一个个坐在『主席』台上不苟言笑,像给谁开追悼会。当天的《彭城晚报》和电视新闻对会议进行了公开报道,搞得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江云锦沮丧极了,党政干部大会结束后,没按市委要求和接任的代局长伍成勋办交接手续,直接跑到市人民医院住院去了。这么做当然有情绪因素,可身体状况也确实不太好,肝区已经疼了好长时间了,硬挺着才没离岗。这倒也不是因为思想境界怎么高,而是想对得起组织。市里最初上报的处分方案江云锦是知道的,只是党内警告,既没把他调离***局长的岗位,也没降他的职级,江云锦觉得,自己不好好工作就太对不起组织对他的爱护了。不曾想,余可为来彭城开了个经验教训总结会,一切就变了,不但是他,据说连市委***唐旭山也要被撤职了。

    余可为这么干分明是报复,就因为他没在追捕途中干掉苏全贵,余可为就记恨了!不服还不行!不服你去告啊,指示杀人灭口?有什么证据啊?你这是诬陷嘛!

    江云锦只好服了,连市委***唐旭山都不是余可为的对手,他这个***局长怎么可能是对手呢?余可为树大根深,萧宸***那么强势的领导,估计也不想跟余省长斗个满头包。这么一想也就想开了:既然报复已成为事实,倒也去掉了一块心病,此后再不怕余可为拿他开刀了,就像一笔交易,就此银货两讫了。再说,这报复结果还不算太坏,还是他能够忍受的,他斗不过人家,也只有忍下了。

    平心而论,唐旭山赶到医院看望江云锦的那个晚上,江云锦的情绪已平静下来了,并没想就余可为指示对苏全贵搞杀人灭口的事进行举报。在唐旭山来之前,江云锦还就***局这边交接的事主动和伍成勋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请伍成勋务必谅解。伍成勋也挺客气,说是不急,让江云锦好好养病,还说要来看望。

    刚放下电话,唐旭山进来了,很随意地问:“怎么回事啊,云锦同志?就这么经不起考验啊?这边处分一宣布,你那边就住院了?看来情绪不小嘛!”

    江云锦苦笑着说:“唐***,我哪敢有情绪啊?我连襟王延成和鼓楼分局一帮家伙腐败掉了,我老婆背着我拿了金『色』年代上十万的装潢材料,我都有责任啊!”

    唐旭山说:“你知道就好,就不要再闹情绪了,这么闹情绪影响可不好啊!”

    江云锦见唐旭山认定自己是闹情绪,有些委屈了,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把一沓检验报告拿了出来:“唐***,您看嘛,我这肝硬化已经很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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