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边就得多几起公诉案!”
黄玉禾并无怯意,只是无奈地迎着唐旭山冷峻的目光,苦笑说:“唐***,这……这事我正要说呢:那八个人是不是拘留几天就放了,毕竟没造成卧轨的事实和后果嘛!再说,现在也……也真的不能再激化矛盾了,大家都难啊,尤其是那些失业工人!”
唐旭山没接这话题,往沙发靠背上一仰,忍着气做起了工作:“玉禾同志,失业工人难,市里就不难吗?我不瞒你说,看到省里的破产方案,我的心都揪起来了!这么多失业工人不是摆在别处,是摆在我们彭城市啊,一个处理不好,社会治安必将急剧恶化,兆头今天就出现了嘛!当然了,对省里的破产决策我们也得理解,煤田资源枯竭是事实,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都知道痛,可再痛,这刀子还是得下啊!不然病怎么能好?”
黄玉禾自嘲地笑笑:“是的,是的,唐***,那就理解万岁吧!但愿这三万失业工人也能充分理解我们,都高高兴兴地失业回家,去为国分忧!”话刚说完,脸上的笑僵住了,牢『骚』喷薄而出,“唐***,今天没失业工人在场,又是在你市委领导面前,我得说点实话:我现在真是昧着良心做工作啊!南部煤田的资源是今天才枯竭的吗?为什么不早做转产安排?德国鲁尔工业区在资源枯竭前二十年就在安排转产了!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到底对工人负责了没有?内心愧不愧啊?!前年萧***还是萧主任的时候来视察就着重讲过这个事,后来据说还从发改委讨了中央的款项过来,结果呢?这钱一『毛』钱没见着不说,到了咱们这,连这么个说法也没了!”
唐旭山心里躁动着,脸面上却尽量保持着平静,甚至是冷漠:“你这话说得对,是该二十年前就做转产安排,可二十年前我们国家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又在哪里啊?萧***当初那笔前不是经过发改委拨的,是以振东办的名义拨给省里的,但这个钱我也没见过!现在,历史的责任落到了我们身上,我们怎么办?我们只能尽心尽力解决好!”
黄玉禾手一摊:“可这合理吗?工人们过去的劳动积累到哪里去了?能这么不管工人的死活吗?作为以前南二矿的党委***,现在的集团的党委副***,我真没法回答工人同志的责问啊!”他接着再次提出了放人的问题,“所以,唐***,我还是希望您和市委能出面和市***局打个招呼,对被拘留的八个工人同志,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尽可能地从轻处理,能放最好还是放,毕竟是一时的冲动行为嘛!”
唐旭山回避不了了,手一摆,回答说:“冲动不是理由,工人们的情绪可以理解,但违法必须追究,这种冲动在任何法制国家都是不能允许的!这事你不要再说了,我市委***不能以权代法,你这个破产领导小组组长也不能做工人领袖!”
黄玉禾一怔,摇起了头,无奈地诉苦道:“唐***,我可真没想到,您会把我看做工人领袖,破产失业工人可是把我们骂成了工贼啊,都要砸程***的车了!”
唐旭山说:“所以呀,你们程***现在不但四处躲工人,也躲着我和市委嘛,看看,今天我就请不动他!不过,这滑头还算有眼力,把你推到了第一线做破产清算工作。他和我说了:你这个同志有群众基础,工人们肯定不会太为难你!”
黄玉禾郁郁道:“那你市委***把我看做工人领袖,我……我也认了!”
唐旭山拍了拍黄玉禾的肩头:“工人领袖是玩笑话,你别当真,但依法办事是个原则。尤其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更要特别强调法制!当然,我在下午的会上也说了,处理的重点是组织策划者,不是有过激言行的工人!你如果想不通,可以回家和找清兰同志谈谈,相信她会给你做出法律解释。”怕黄玉禾继续发牢『骚』,又劝道,“玉禾同志,这次省里总还是拿出了八个亿嘛,听说还是萧***主动出面,压缩了吴城两个基建项目,我们还是多为省里分点忧吧!该市里的责任我不会推;你们集团呢,该管的事也要管起来。比如:能不能发动党员干部把失业工人们组织起来,进城搞点三产啊?”
黄玉禾脸上这才有了点亮『色』:“唐***,这我倒要向你和市委汇报一下了:失业自救已经在搞了。南二矿去年试行破产,有个叫李靖华的党支部***把手下的三百多号工人组织了一下,大家把各自的工龄钱集中起来,凑了三百万家底,搞了个新生装潢总公司,现在生意做得很好,连黄金时代娱乐城都是新生公司装修的。”
唐旭山高兴了:“好,好啊,要推广李靖华和新生装潢公司的经验,在报刊媒体上加强宣传!在这种特殊的困难时期,党员干部要起作用,像李靖华这样的好党员要树为典型!那个黄金时代娱乐城我抽空也去看看,帮你们吆喝两嗓子……”
这是唐旭山第一次听说黄金时代娱乐城,是黄玉禾作为失业工人自救的一个样板工程说的。唐旭山可没想到,黄玉禾这话说过不到十几分钟,黄金时代娱乐城着火的噩耗便传了过来,更没想到,后来这座黄金时代娱乐城会给他和彭城市带来一场如此猛烈的政治大地震,以致于让那么多干部在政治地震中中箭落马!
黄金时代娱乐城着火,是秘书匆忙进来汇报的。唐旭山当时没想到伤亡会这么大,情况会如此严重,最初,甚至没想到立即赶往火灾现场,又继续和黄玉禾谈了几句。待秘书接电话时再次提到了黄金时代,他才一下子醒过神来,问秘书:“小刘,你……你说什么?黄金时代娱乐城着火?黄金时代?情况还很严重?”
秘书捂着手机说:“是的,唐***,情况相当严重。消防车开不进去,四百多人被困在火场,加上黄金时代娱乐城又装修不久,有毒气体四处弥漫,恐怕……”
唐旭山惊出了一身冷汗,没顾得上和黄玉禾道别,起身就走:“快去现场!”
坐在警灯闪烁的专车里,一路往火灾现场赶时,华共彭城市委***、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坚定信仰者唐旭山平生头一次『迷』信起来,不断地在心中祈祷:老天爷保佑,千万少死几个人,可不能再『乱』上添『乱』了!最好现在就来场大雨,下得越大越好!然而,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唐旭山看到的却是明月高悬,千星百点。
尤其让唐旭山扫兴的是,恰巧收音机里在播天气预报,一位女播音员正用她熟悉的口音述说着天气情况:“八月十三日夜间到八月十四日白天,彭城地区天气晴朗,偏西风二到三级,最低气温二十九摄氏度,最高气温三十七摄氏度,降水概率为零……”
更要命的是,市长林森这时候偏偏不在彭城。八月十二日晚林森率着一个招商团去了美国,现在刚到旧金山,上午他还和林森就卧轨事件通过电话。
岳清兰后来想,从彭城复杂的政治历史背景考虑,她也许不该这么早又是这么主动地出现在火灾现场。她不是消防队长,而是检察长,身份既特殊又引人注目,必然会招致一些同志的猜忌:你这个检察长想干什么?惟恐天下不『乱』吗?在其后的办案过程中,岳清兰不得不一次次婉转地解释:她这绝不是存心找谁的麻烦,而是因为巧合,如果那晚她不在陈志立家汇报工作,如果陈志立没有接到火警电话,如果陈志立当时有车,她也许会按部就班等待市委、市『政府』的通知。相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常务副省长余可为身上,如果八月十三日余可为不到港城市检查工作,也不可能及时赶过来和唐旭山、陈志立进行这么一次尴尬的会面。
岳清兰记得很清楚,她和陈志立赶到现场不过十分钟,市委***唐旭山和***局长江云锦便一前一后匆匆赶到了,来得都比较及时。当时,***局的警戒线还没组织起来,现场聚着不少围观群众,一片混『乱』喧嚣。更要命的是,许多消防车被牢牢堵在解放路中段一大片违章建起的临街门面房前,根本无法接近着火的娱乐城――这一点给岳清兰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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