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两个城市因为城市功能和产业结构上的雷同,产生了不小的竞争。一个外资项目,往往一个城市在谈的时候,另一个城市便会闻风而动,一方面调集海外的同乡会,积极地进行游说;另一方面提出更加优惠的政策和更加周到的服务,不惜损失地方财政的收入,也要把项目从别人手里抢走。于是两市的招商团队经常会在国外大公司的门口不期而遇。
步入新世纪,人们都在谈论产业分工。今年江东省的《吴梁延都市圈规划》也提出了吴城、梁溪、延陵作为华夏制造业的大市,要进行分工协作、优势互补。听上去一切都很有道理,你专职生产硬盘、软驱,我生产显示器、鼠标、键盘,他则负责组装,井井有条,互补合作,其实根本实施不起来。吴城和梁溪的产业还未发展到进行优势互补的阶段,如何奢求他们进行合作?如果现在就“超前”规划各个城市的产业布局,那就是越俎代庖的行为,拔苗助长的下场大家都知道。
在上次江东省召开的苏南区域发展座谈会上,江东省委书记向阳对吴城和梁溪的城市定位作了可说是“权威”的定义和诠释。“吴城……(要)努力成为全球重要的信息设备制造业基地,……建设生态环境优美的旅游度假基地。”、“梁溪……要建成区域『性』交通枢纽,……建成长江三角洲重要的现代制造业基地……建成国内外著名的旅游胜地。”江东省的现代化研究报告则更明确了两市的“职责”:经济中心、旅游城市、交通枢纽。于是人们惊奇地发现,在21世纪,这两市的城市定位居然是完全相同的内容。这样,未来的梁溪和吴城将会有更激烈的竞争―争资金、争项目、争技术、争人才,争影响,这是必然的趋势。
先说争资金。未来的吴城,光新加坡工业园的第二次整体开发就要1800亿元;而梁溪,为了赶上吴城发展的步伐,就一定要有充足的资金作后盾。外资,作为一种成活力极高的资源,毫无疑问地将成为两个城市争夺的对象。今年梁溪市史无前例的招商引资活动,取得的成效令吴城感到从未有过的威胁,虽然在金额上还无法与吴城匹敌,但照这样的势头下去,极有可能促使一系列成套的大项目在梁溪落户。不过最近太湖蓝藻事件对梁溪形象造成一定影响,吴城略微可以放心一下了。
再说争项目。吴城自己说要建成“交通枢纽”,则必然要上马高速公路、港口乃至干线机场。梁溪是“官方规划”的交通枢纽,也要建公路、港口、机场。地方的规划完全遵从于地方利益的最大化,而国家的规划则是固定和有限的,如何使得国家规划更利于自己,就完全靠各地官员的能力了。萧宸手里政治资源自然很多,可东方派在中央如今更有优势,本来倒也可以好好竞争一下,但现在杨维责一换掉,萧宸和另外接受梁溪的那位萧系干部,是争呢,还是不争呢?
再就是争技术。梁溪拥有的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和技术要多于吴城。梁溪工业的一部分产品已经可以在国际舞台上和国外大企业进行面对面的较量。虽说吴城的新区和园区聚集了大批的高科技企业,但大多是简单的组装和加工。萧宸来到吴城以后也看到了这一点,大力地促使外资企业将研发中心设立在吴城――比如新澜就是其中代表,并且开始着手扶植本地民营企业积极创造新科技。
最后的一个关键是争人才。吴城提出要建立研究生城,要把吴城建设成“海归派”的首选创业基地,这也是上次萧宸独自跑到吴城大学去“闲逛”的一个原因;梁溪谋划整合高等教育资源,设立大学城,培育大学科技转化为生产力的基地,为国内外的专家学者提供优惠的落户政策和物质支持……这竞争,怎一个激烈了得啊!
吴城的经济,萧宸私底下概括为两点:一是外向型经济的腾飞;二是县域经济的发达。未来的吴城,必然不可能再靠下属的县级市吃饭,而新加坡工业园和新区就成了吴城发展的最大动力。20世纪末期,吴城新区和新加坡工业园这两只金翅膀带动了古城的腾飞。世界500强的大企业中有81家在吴城落户,吴城被誉为亚洲新的“世界工厂”。在吴城2000年的gdp中,外贸出口所占比重达到58%。进入21世纪,吴城又提出了率先与国际接轨、融入国际经济的新目标。面对着蜂拥而来的外资,有的人陶醉了,也有人从中看到了隐忧,萧宸深知外资的特点:外资今天蜂拥而来,明天也会蜂拥而出。于是一些跟萧宸一样有眼光的吴城人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追溯吴城外向型经济的发展史,可以看到一条清晰的脉络,那就是决策者始终在维护这样一个原则:绝不能成为外资飞来又飞去的“飞地”。但“亚洲四小龙”的经验证明,一旦一个地方外资饱和,劳动力价格水平升高,必然将导致外资寻找新的低落差平台。吴城自然也不能逃出这个怪圈。吴城的『政府』官员自始至终感兴趣的是属于自己的吴城新区,而对新加坡工业园的态度一向忽冷忽热,貌似亲密却又刻意保持距离,就是因为如此。
不仅是萧宸本人,整个吴城都肯定不甘愿只是一个外资的“大作坊”,吴城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工业新兴城市”。于是“自主发展”的星星之火开始点燃了。今年在萧宸的推动下,『政府』官员下江南,入岭南,目的就是考察如何发展蓬勃的民营企业;『政府』官员还上京城,去北珠,目的就是考察如何摆脱国有企业的困境;吴城也开始要求前来投资的外商,把吴城作为技术开发的实验室,建立“产、学、研”的结合体。经过思考的吴城明确地指出:吸引外资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国内经济结构的调整与升级。一个“洋为中用”的思想又重新显现了。
而外向型经济的竞争,梁溪暂时处于劣势,部分源于走的是一条不同的路。2000年梁溪的外贸出口额只占gdp的22%,反映城市经济国际化与吴城巨大的差距。进入新世纪,梁溪提出了大力发展外向型经济的口号。国内的四个城市成为梁溪新世纪学习的楷模和赶超的目标:
梁溪要把自己的城市环境建设得和北珠一样漂亮。2001年梁溪市党政代表团访问北珠,官员们无不为北珠的城市建设而惊叹。北珠人告诉梁溪市委书记杨维责:“美丽的北珠是拆出来的。”于是梁溪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开辟了三块巨大的绿地广场,将其作为学北珠的开端。
梁溪要把自己的名牌企业打造得和黄海一样多。梁溪至今还没有一家营业额超过百亿的企业,而黄海虽然gdp比梁溪少,却拥有海尔、双星这样的知名企业。梁溪市『政府』在2001年初制定了培育大企业的战略『性』计划,将在梁溪培育出能参与国际竞争,能引领国内市场的大企业。
梁溪要把自己的开发区建成和吴城新加坡工业园相匹敌的一流园区。梁溪的新区虽然综合实力在全国名列前茅,但是在规模和效益上都与梁溪的城市地位不相称。梁溪的自营出口只有吴城的1/3,合同外资只有吴城的1/6,这些都大大制约了梁溪在外向型经济中的竞争力。2001年伊始,梁溪新区宣告将要进行二次创业,要将现有新区规模扩大到50平方公里,每年的引资额要比上年增长40%。
梁溪要把自己的民营企业培育得和温州的一样强大。梁溪是华夏民营企业的发源地之一,蓬勃的乡镇企业和集体经济曾经是梁溪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支起过梁溪的“经济半边天”。但在新世纪的经济大『潮』下,梁溪的民营经济却逐渐裹足不前,国有企业的改制也困难重重。为此,梁溪两次召开“千人大会”,部署发展民营企业工作,彻底解放思想,鼓励民营化的浪『潮』。虽然在萧宸看来,温州模式可能比苏南模式更加危险,但杨维责在梁溪的举动表明,其实这位市委书记绝非一个庸才,萧宸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把精力都花在这些事情上,才没有觉得“一点蓝藻”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最终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
但不论怎么说,现在的关键是这个吴梁延经济圈的中心到底是谁,谁才能成为这个举世瞩目的经济圈的核心,这才是萧宸必须关心的事情!吴城与梁溪的较量,正在一个新的起点上拉开。而在此时此刻,王昆省长却把梁溪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一步棋是好是坏,便是连萧宸这般颇有决断的人,都有些犹豫和怀疑了。
此时会议已经开到尾声,说的都是些对于萧宸而言无关痛痒的东西了,他脑子里正在全方位的权衡这次意外的得失,却忽然看见向书记神『色』一动,把手机拿出来在台下看了一看,然后脸『色』一紧,忽然站起来,往会场外面走去。
萧宸心中一动,什么电话这么重要?
向阳书记的这个电话不长不短,大概四五分钟,他挂掉电话后,面『色』严肃地走了回来,脸『色』有些沉,王昆省长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询问出口,倒是向阳书记坐下来以后自己开口了,小声对王昆省长说:“总理要来视察太湖,视察梁溪。”
王昆心中一凛,洪总理要来,这次……可就有些不知是福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