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点头,手势书空,是顺时针方向。
就在这手语比划的瞬间,三妹与吴绰几乎是同一时间捕捉指尖那圈亮晶晶的粉末。
“是松香。”三妹道出了仵作的心声,“死者身上有松香。”
丹凤眼斜挑,眼尾自带三分俏,此刻却凝着水光,泪珠子带着几分倔强悬在睫尖。死者身份,三妹早该想到。
即使面容腐烂难辨,心中有三分猜想,大姐也做不住,心悬难安。
唯有吴绰依旧镇定,将目光缓缓移到死者脖颈处系的绸带。
按当朝民俗,胡仵作验尸过后已净身汤擦拭,颈部缠白布,系予红绸带,准备以体面入殓的礼法结案。
“又添证据表明,死者死因并非溺水也非箭伤。”三妹直接预告。
众目睽睽之下,吴绰轻扯绸带,用石灰水沾洗尸体脖颈,原本死寂苍白的脖颈,乍现一圈淡色的血色创口。
引起现场议论纷纷:“莫非死于勒颈窒息。”
吴绰摇头,小心翼翼地拿起镊子,于伤口处剔除凝血,松香与少量蜂蜡便漱漱掉落,一颗头颅竟毫不费力气地摘卸。
他虽哑,恰好遇上三妹这位“语惊堂:“死者被害斩首,活体遇创会收缩,故创口下有血块。凶手为制造死者在宋宅被害的假象,在颈骨断处涂抹松香,蜂蜡填补骨缝,经过遮瑕,配以民间习俗掩盖,混淆死者致命因素。”
三炷香过后,验尸结论整理成册。先交予裴府尹过目,再呈至陈县令。
陈儒生颤抖的手接过,两眼一黑,很快又露出官场客套,一番好话逢源:“此番报告确实与胡仵作的勘验略有出入,京兆府人才辈出,鄙人望尘莫及。”
裴文序冷笑:“且不与我的仵作评比,就连这位涉行未深的宋三娘只怕也要压胡仵作一头。呵,胡仵作,胡言乱语,果真与他的姓相衬。”
“这份验尸结论,涉及冤情,应由宋三娘当众公布。”
三妹去接,陈县令还死死攥着竹简不愿交付,来回搏力间,她倏然放手,对方差点摔仰出丑。
“陈县令,你可要稳稳坐着,才能听得仔细。”
她佯装去扶,一语双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