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给你说了门顶好的亲事——是程家的六郎,听说他天资聪颖又长得一表人才,今年刚参加了秋闱,极有可能高中。”
然而镜子中的画面丁点未停,她看着那日那衣着华美的妇人高居明堂,宣告式地诵读着她来日已定的命。
“嫁到程家以后,你要记得好好侍候公婆……趁早为你夫婿开枝散叶。”
“喏,看到那边穿青衫子的那个了吗?那就是你未来的丈夫。”
初长成的少女隔着屏风觑着那青松般的挺拔身影,心中也曾升起过小小的期待。
“新娘子来咯——”
大红的锦缎铺天盖地。
“夫妻对拜——拜——起——送入洞房——”
礼生的唱词震贯了前堂。
“都怪你这个丧门星!”
突如其来的丧钟通彻天地,木门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你才嫁过来一日,我儿便暴毙在了新婚之夜……这定是你这个丧门星命中带煞克了他!诶唷——我苦命的儿呐——你死得好生冤枉!”
须发花白的妇人嘤嘤哭诉,无尽的谩骂如潮水奔涌,将她的身子尽数裹挟。
“来人,把这娼妇锁在这阁楼里——不许给她水粮!我要用她的性命,再为我程家换来块节孝坊……如此,也算是告慰我儿的在天之灵!”
木门落锁,一切喧嚣被隔绝在外,喜堂眨眼化作灵堂。
所以——
那程六郎是她害的吗?
她为什么一定要去死呢?
苏长泠颤着手抚摸上面前落了灰的铜镜,她在方才那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便历遍了一个女子完整的一生——她一时竟分不清自己终竟是步云墟上的弟子,还是百年前那个苦命的女人。
……所以。
她为什么一定……
“哐当!”
重物坠地的响动猛地打断她的神思,苏长泠回头,却只瞧见了那打翻了水盆、满面惶恐的年轻丫头。
“你……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那丫鬟的嘴唇不住轻颤,“你……你、你怎么还活着??”
“怪物……怪、怪物!”
“老夫人……少夫人她是个饿不死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