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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陌生人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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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羡兴奋,但随即又产生了新的困惑:这些人是谁?他们从哪儿来?为什么在这里?他们住哪?又吃些什么呢?难道以后永远就在这儿吗?

    遐想没有确切的答案,但不妨碍孩子没完没了地花时间来遐想。

    他起初想,或许这些人是家里秘密结交的侠士,虽然肩负守卫的职责,但却不愿受规则拘束,所以才隐姓埋名,悄无声息。

    但那些人长相太过平庸,不符合刘羡对侠客的遐想。

    所以刘羡又想,或许这些人是道观里的道士,被家里长辈请来保护宅邸的风水,所以才不敢声张。

    但那些人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神通,也没有什么仙气。

    然后刘羡就想,或许这些人是受了什么鬼怪的诅咒,被什么不可抗拒的魔力束缚住了,在等待别人来解救。

    这想法是最让刘羡满意的,因为他觉得这最符合那些人冷淡的神情,还让他感觉到一种新鲜和刺激。

    可这种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毕竟这些人的存在对他的生活毫无影响,就如同两条平行线,看似接近,却没有相交的时刻。所以这些想法渐渐地也被小刘羡淡忘了,只有偶尔再看到这些人时,刘羡会想,他们不会厌倦吗?他们不会疲惫吗?

    七月癸未这一天,突然下了一整天的暴雨,直到傍晚才小了下来。这导致一路泥泞,刘恂等人也没有按时回家,刘羡按往常一样出门去看。平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此时已异常冷清。道路上行人寥寥,仅在左侧有数名乞丐还在墙檐下躲雨,衣不蔽体,瑟瑟发抖。

    而引起刘羡注意的是,乞丐中正传来一名呕吐般的哭声,嘶哑又微弱,几乎已经辨别不出年龄。

    刘羡仔细去看,发现哭泣的竟然是一个女孩,她就在母亲褴褛的怀抱中,大概和自己同龄,头发糟乱地黏在一起,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身体更是瘦弱得不成人形。

    这一幕让刘羡感到恍然,他看看自己身上的新衣,又看看乞丐身上的破布,忽然觉得这哭声是一种设问,一种考验,他想下意识地靠近,但走了两步后,又为乞丐的模样感到无所适从,于是就去叫来福,问能不能给他们一些饭食。

    来福看了眼乞丐,又叹了口气道:“公子,天下的乞丐这样多,施舍一两个也没什么用。”

    刘羡则说:“来福,府中的米面这样多,少吃一两碗也不会饿。”

    这倒让来福哑然了,他只好去请示张希妙,然后从府中取了昨日剩的一些馒头,堆在一个陶盆里,往乞丐面前一放,就又回府了。

    乞丐们也顾不上感谢,他们当即在烂泥里开始狼吞虎咽,狰狞的表情仿佛在进行一场搏斗。

    哭声停止了,可刘羡站在一旁,仍然从心底感到困惑和疑虑。

    他于是转过头看望远处,暴雨过后,天空的里的黑云犹如滚滚浓烟,到处都飘零着被打落的柳叶。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陌生人从潮湿的道路上走来。

    那是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看上去就走了很远的路:一身破旧的黑色衣装,头戴发黄的斗笠,腰佩一把斫刀,外披一件青灰色的披风,走来时披风在阴沉的的天空下如旗帜一样飘荡着。正在接近的这个景象,使得刘羡的心骤然揪紧,让他想起了传闻中的鬼魂。而那男子犀利的目光从远处开始,到走近时一直注视着刘羡。

    就在刘羡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濡湿的披风随之发出哗哗的响声,就像一场倾盆大雨。

    男子俯视着刘羡说:“抱歉,问一下路,到安乐公府怎么走?”

    这个时候,刘羡看清了他斗笠下的脸,一条毒蛇般的疤痕从眼角蔓延到下颌,不敢想象,是怎样的创伤,才能产生这样可怖的伤痕。但这无法掩盖男子疲倦的神情与明亮的眼神。

    刘羡说:“这里就是,你是来找谁的?”

    这名男子的眼睛顿时亮了,如果说刚刚他的目光像闪闪的火星,此时就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

    他用一种恍如隔世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宅邸,脸上变幻出各种刘羡难以明白的神色,然后才回过头来打量刘羡,继续问道:

    “你是安乐公府的人吗?”

    “是啊,我叫刘羡,我阿父就是安乐公!”

    “呀!”这男子微微后仰,用欣慰又审慎的眼神地打量着刘羡,笑道:“这么说,你是安乐公世子咯!”

    “对!那你是来找他吗?他等会就回来,你进去坐坐吧!”

    那男子微微摇头,以弱不可及的声调叹了口气,然后说:

    “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路过洛阳,一时兴起,就想见见旧人罢了,见了立马就走,进去徒增麻烦。”

    刘羡搞不太懂,叙旧不应该是越久越好,为什么说见一面就走呢?但他这时才想起来,还没有问眼前男子的名字,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大叔你叫什么?”

    “我……叫王富,家中排行第七,你叫我王七叔就好。”

    这个名字让刘羡大失所望,他板起脸来说:

    “不对!大叔你名字不对!”

    王富取下斗笠,斜靠到一旁的墙壁上,笑道:“哪里不对?”

    “名字太俗了,大叔你是侠客吧,应该有个更俊的名字!”

    “比如?”

    这下轮到刘羡支支吾吾了,他还没到会取名字的年纪。

    但王富没有趁势取笑刘羡,而是展露出一种罕见的耐心和爱护,他伸手揉了揉刘羡的头,转而问道:

    “你说我是侠客,你是想当侠客吗?”

    “对!”刘羡开怀起来,一个词接着一个词的往外蹦:“我要练一手好剑法,再买一匹好马,将来纵横千里,无敌天下!”

    “那你有剑吗?”

    王富一句话就让刘羡陷入了窘迫。他这个年纪,张希妙自然不会给他配剑,平日里,刘羡也只能拿着桃枝与幻想搏斗,并乐此不疲。但幻想到底是幻想,并不会成为现实,在一个心目中的侠客面前,这显然是说不出来的囧事。

    好在王富很快跳过了这个问题,他和刘羡打开了话匣子,既没有对孩童的溺爱,也没有对无知的鄙视,而是带着尊重,像老师般说起了一些自己在刀剑上的心得。不一会儿,他便收获了一名五岁的崇拜者,刘羡幻想了好一会儿,才瞪着眼睛道:

    “七叔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侠客。”而后便把目光投在王富的佩刀上。

    王富知道他的想法,便把斫刀解下来,亮出刀锋给他看。刀锋轻且薄,一亮出来,便露出一道白光和一声清鸣,令刘羡陶醉了好久。

    等到王富把斫刀收起来,刘羡便觉得自己与王富很熟了。

    “七叔真的只见我阿父一面吗?”

    “没办法,时间很紧。”

    “以后还会来吗?”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用刀剑的人不知晓明天的生死,我若是死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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