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枕状似无意地侧目,与斜后方的男子交换了个眼神。
虽未出口,但与苏梦枕配合多年的人不会看不出他此举的意思。
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相抗衡,起步是晚,有一样东西绝不能落后,那就是情报。
可白楼收集天下武林人士的情报,却唯独少了这位侃侃而谈的师姑娘!
更为微妙的是,对方的出身来历他们已是知之甚少,现在还少知道了一点——
她丝毫不会武功,却又能将这些来袭之人的身份武功都说得一清二楚!
苏梦枕按捺住了心中的讶异,只在面上多出了几分对师青若的看重,“既然如此,我想听听你的交易。”
师青若开口回道:“我要金风细雨楼在迷天盟的所有内应听我调遣。”
“……”冷血抱剑的手忽然一抖。
他觉得打从有人找上门来请他们庇护“秩序”的时候开始,他们就是掉进了个天大的陷阱里。
虽说那几个闹事之人身上大多背有案底,他们此次不至于无功而返,但他现在听到的事情……
怎么说也有点越界了。
这是他能听的?
该说不说,这位师姑娘能变成迷天盟的盟主夫人,在胆魄上确有高人一等的长处。
而那位苏楼主,也无愧于这金风细雨楼楼主的位置,在这样一句骇人的请托面前,神情仍是岿然不动。
苏梦枕说:“这世上敢与我谈条件的人并不多,但确实有。可惜,师姑娘既非我的长辈也非我的兄弟,贸然提出这样一句话,请恕我只能请你下楼回轿了。”
“是不是贸然,苏楼主不妨听完我后头的话。”师青若平静地迎上了眼前人又起寒意的眼眸。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看到的种种、经历的种种都在告诉她,这是个绝对残酷而真实的世界。
但又该当庆幸,她曾经玩过三周目的游戏经历,对她来说是一笔异常宝贵的财富。
她能报得出那些偷袭刺杀之人的身份,也就同样知道,自己该说出什么话,来将这谈判继续下去。
她道:“十八年前,令尊苏遮幕刚刚建立风雨楼堂口,六分半堂的雷损看中你的天资,为你定下了和他女儿的亲事,按说不出数月便将到履行之日。但以眼下的局面,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比起变成和睦携手的儿女亲家,在所难免的结局,只有决一死战。”
“苏楼主与其与虎谋皮,先与雷总堂主结盟,彻底铲除迷天盟,让这京城变成你们两方争斗,还不如换一种方式。”
苏梦枕冷笑:“你是说,由你和我联手,先让六分半堂出局,让这个既定的结局提到前头?”
“怎么,难道不行吗?”
师青若的这一句反问问出得太过顺口,就连一向卓有定力的苏梦枕都不由一滞。
他停顿了片刻才道:“……我忽然觉得,雷损今日没亲自出现,真是他做出的最坏决定。”
师青若颔首:“所以现在坐在苏楼主面前的人是我,而不是他。而且我相信,我比他更适合做苏楼主的盟友。”
苏梦枕问:“就凭你鼓动无情总捕来此的口舌之才?”
师青若笑得从容:“一个人若是只知道借助外力,迟早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这汴京水深,一个花招用上第二次,旁人也便不会再上当。我当然不会以此为筹码,只想同苏楼主说几句话。”
苏梦枕抬手示意。
师青若道:“金风细雨楼初立之时,六分半堂已成气势,近年间崛起确实很快,但若算起底蕴,仍旧差了太多。况且我略有耳闻,因苏楼主行事自有坚持,在财政这一面,风雨楼比之六分半堂要不讨好得多。”
不讨好只是一种保守的说法,或许说是财政紧张,要更合适得多。
她继续说道:“一来,我有办法带来一笔财货,二来,倘若真如先前计划,在瓜分了迷天盟后对上六分半堂,苏楼主纵然真能得胜,也不过惨胜而已,那又为何,不选一个于你而言更有利的对手呢?”
苏梦枕:“可若如你所说,你我结盟之后必有一争,你又图个什么?”
师青若沉吟了须臾,这才认真答道:“江湖上多的是有本事却只能蛰伏待命的人,那么能得一夕振翅高飞,总比默默无闻要好上太多。”
苏梦枕听得出来,师青若必定还有话隐瞒,并未将所有的实情全部说出。
但毫无疑问,这句给出的答案是她的真话。
他掩唇剧烈地呛咳了一阵,极力压制下了肺腑间陈年旧伤导致的病灶,便见一张崭新的巾帕被人递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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