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她也没有铺在地上,直接用手拿着,右手把毛笔又重新蘸了墨,用很快的速度在上面画着什么。她专注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散发出一种高傲和自信的魅力。
我默默读着纸上的字迹,是很端正的楷体:“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这是出自哪里的?”我小声问郑秋。
“你不记得了?”郑秋有些意外。“李白的《蜀道难》,我们高中那会儿学过,还要背诵全文来着不是吗。”
“……忘得差不多了。”我想了想,说道。“太长了,我只能记得几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什么的。”
“就是这两句中间的一句。”郑秋失笑道。“你这记性够奇怪的。”
这时雪姨已经画完了,看到我询问的目光,她把画张开给我看。上面是一只老虎,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又是黑白水墨,但是气势非常惊人,似乎马上就要从画中跳出来一样。就连我这种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理科生,也能够理解到雪姨的造诣不同凡响。
雪姨脸上有些发红,呼吸也有些急促,看来刚刚的画虽然简单,却很消耗体力,和郑秋的字一样。她稍微站了一会儿,把地上郑秋的字也拿起来,走到天台旁边向外观望着。我抱着郑秋走到她身边。
雪姨回过头,很严肃地对郑秋说:“现在你能描述出来妖物,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力量还是差些,后续的工作还不能做。而且‘镇压’也并不是力量越大越好,如果过分了反而会影响城市的格局。你要记住这一点。”
郑秋点点头。
雪姨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把郑秋的字扔到半空中。虽然风很大,那张薄薄的宣纸却丝毫不受影响,飘飘荡荡地从铁丝网上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粉碎成细小的纸屑飘散开来,越散越远,最后完全看不到了。
我们向脚下看去。原本的薄雾渐渐凝聚,变成一群四脚奔跑的动物,在半空中游荡着,突然一起转头向我们这里冲来。四处都是发着红光的眼睛,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沉静,反而更加恐怖。虽然还很远,我还是不自觉地抱紧了郑秋,后退了半步。
雪姨四下察看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刚想说话,郑秋的小手按在我的嘴上,冲着我摇摇头。我看着狼群越来越近,腿有点发软,雪姨和郑秋倒是很镇静。渐渐地,已经能看清狼的面容,甚至能看到从獠牙的间隙中流下来的口水。
雪姨抬手把画抛到空中。和郑秋那幅字一样,画也变成了粉末,在我们头顶的空中渐渐出现一只虎的形状,开始时只有轮廓,逐渐变得真切。就在狼群几乎要跳上我们所在的楼顶时,老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我和雪姨都站不稳,摇晃了几下。郑秋紧紧抓住我的衣服,也是一副惊慌的表情。就算知道这是雪姨画出来的,山中之王的迫力果然不是人类能够坦然面对的。
四周的狼群一下子停住了,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响声,盯紧了老虎,然后开始慢慢向后退去。老虎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四下睥睨着。然后老虎和狼群都停止了动作,像雾一样消散开来,什么也没有留下,似乎刚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我向外望去,城市的灯光变得清澈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搞定了,回去吧。”雪姨又张望了一会儿,对我们说。郑秋已经恢复了些体力,让我把她放下,可是没等我有动作,雪姨伸手把郑秋抢到自己怀里,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嘻笑着抱住她向楼下走去。我心里暗笑,跟在后面回去了。
坐车回到郑秋楼下,我们走进电梯,郑秋说:“雪姨,今天住下来吧?”
“嗯,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雪姨笑着说。
我弯下腰在郑秋的耳边悄悄说:“我住客房吧?”
郑秋点点头,雪姨却突然说:“我住客房就好,你们还是像平常一样吧。”
我和郑秋都吓了一跳,对视了一下,脸都有些发红。虽然是分床睡的,我们之间也没发生过什么,郑秋现在又是小女孩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还是年轻的男女住在一个房间里,不是能够让人知道的情况。雪姨知道吗?明明应该没人知道的,难道我们一直在被监视?还有多少人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严重到需要监视郑秋的程度了?
虽然满腹狐疑,但是却不方便当着郑秋的面问出来,因为我虽然知道有什么在幕后进行着,却不是能够让她知道的事情。郑秋肯定也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她已经负担太重了,也没有勇气去点破这层窗户纸。看到雪姨也没有再解释的意思,郑秋轻轻地叹了口气。
回到住处,雪姨先帮忙试好了水温,郑秋尽全力拒绝了雪姨帮忙的要求,自己去洗澡了。我到房间里去铺自己的地铺,雪姨就一直靠在门边看着我。
“你喜欢她吗?”雪姨突然问我,带着点调笑的意思。
虽然猜到她这么问,我手上的动作还是停了一下。我回头看了雪姨一眼,然后继续铺床,头也没回地反问道:“你喜欢她吗?”
“嗯?”雪姨很意外,笑道:“当然了,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床铺好了,我转身看着雪姨:“你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她的……”
我故意没有说完。雪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我们对视了一会儿,雪姨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还真是……在奇怪的地方很敏感呢。”
我没有说话。
雪姨仔细看了看我,不再像刚刚那样充满敌意,然后说:“明明你对自己的事情都不注意,偏偏在意别人的事么。”
我们再次沉默起来,只能听到郑秋洗澡的水声。
“你们在计划什么?”我再次开口问道。“不能让她知道么?”
“就是这样了。” 雪姨叹了口气,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回到客厅里去了。虽然很关心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但是看样子从雪姨口中是问不出什么的。
我洗了澡之后就先睡下了。雪姨和郑秋在客厅里聊到很晚,连她们什么时候睡的,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