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蜡黄枯瘦,竟已渐渐洗去。
此时,乌发半干,垂于双鬓,盘膝而坐,似在拧眉思索些什么的季修。
尽管身形依旧瘦弱。
却...
莫名的,叫姚老头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惶恐感。
就仿佛他身上有什么无形的气,正在影响着他,就像,就像...
对!
就像是自己,在面对‘林老爷’时,一模一样!
哪怕他只是静静在那里坐着。
自己也会不由自主,把头埋低,双腿打颤,一个道理。
“怪,怪,怪!”
“这小子淋了一场雨,怎么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
他悚然一惊。
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莫名的,却也不敢讲了。
这时候,季修起身,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只是温和开口:
“老爷子,你莫急,个中轻重缓急,我自己心中有数。”
“放心。”
“我先去喂马了。”
外界雨势稍歇。
姚老头怔怔的看着季修,一身布衣,从容走出。
半晌后,
突然骂咧一句:
“个娘嘞,不仔细看,仔细察觉,老头子竟然真没发现...”
“这小子,竟比府内庶出唯一的那位男丁‘三公子’,都更有模样!”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咋没看出来呢...”
...
一场秋雨一场寒。
林宅,内院。
‘三少爷’居。
一张红木雕花大案前,透过纸窗看着外面雨气的林三少爷,眼皮盖住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周边。
一侧墙壁上,挂着一张乌角大弓。
案桌旁侧,一口朴刀锋刃熠熠生辉,看得出来,不日日操练,日日打磨,是养不出来这股气的。
这时候,身穿一道蓝色织锦长衫的林管事,走了进来。
林渡摸了摸一侧的朴刀,看着乘着雨势,踱步前来的林管事,轻声开口:
“林管事,那个‘马夫’的事儿,安排的怎么样了?”
林管事,曾服侍过他母亲多年,后得主家器重,遂改姓‘林’。
而自己,则是这林府庶出,也是唯一的男丁。
按照道理,林宅,本应是由他来继承的,哪怕是庶出。
在这五百里安宁县里。
林宅的基业并不算大,也不算小。
人都说‘水浅难养真龙’。
可偏偏...
这安宁林氏祖祖辈辈,都没出过县的小庙里。
九年前,却出了一头真龙。
想起那个踏出了这方山峦小城,听自己的父亲,林宅主人‘林镇海’亲口所说,乃是拜入了‘宗门’的嫡亲大姐...
林渡连嘴唇子都在抖:
“我听说了。”
“父亲他,欲为二姐择婿,入赘。”
这代表了什么。
林渡心知肚明。
按照常理,他虽为庶出,但作为唯一的子嗣,只要努力练武,跨过‘武夫’门槛。
这林宅家业,那些个营生、场子的掌柜、管事,理所应当,都该慢慢由他把持。
可...
偏偏他头顶上的那两位姊姊,血脉相连!
大姐太耀眼了。
哪怕只是乘着几分她的余荫,父亲都想要将这偌大基业,传给二姐林如月。
就算自己熬筋多年,养血有成,日后有望淬骨!
这家业似乎...也与他没什么关系。
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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