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
青春期食量大,兴许是没时间浪费,也兴许已经饿了很久,梁圳白没什么表情地往嘴里大口地快速扒着饭菜,脸颊被塞得鼓起弧度。
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本厚厚的破烂单词本,在这个喧闹的街头,在昏暗的雨天灯光下,不受任何干扰地默闭着眼睛,专注背着书。
该怎么形容呢?
他像捧飘摇生长的荒原野草,在重压下蓬勃,有着令人惊叹的意志力与生命力。
只是远远旁观,在知雾贫瘠的心上也发出新芽。
……
从梦里醒来,知雾的鬓边颈侧全起了汗。习惯性往颈间一摸索,发现空落落的,链子不见了。
丢了?
知雾猛地睁开眼,记忆逐渐回笼,记起来昨晚在酒吧撞到了人。链子当时可能就已经遗落了,只是她一腔心思都在梁圳白身上,也没早点发觉。
她搜索了酒吧的联系方式,拨了电话过去,拜托工作人员帮忙找找。
那条链子是她十八岁的时候祖母定制的成年礼,又是哥哥代送的,对她而言寓意非凡。
酒吧的工作人员听完后和她要了链子图片,表明会尽力调监控帮忙找,但不保证一定能找到。
知雾心口微涩,下床坐到位置上,看见舍友正拉开窗帘,独属于早间的清冷光线瞬间洒进屋子。
舍友听到动静转身望一眼,有些关切地问:“脑袋上怎么了?”
“不小心磕了。”
“红得很厉害了,擦点药膏吧。”
知雾点头回应,转向书桌。
桌面上的物品都打理得很齐整,专业书本放在一侧,另一侧是收着药品的架子。
知雾的瓶罐数量比其他人要多出一倍,有很多是不太被大众所熟知的药,也被人问起过,她回答是家里买的营养补剂。
药膏在更里面那层,她去够时不小心碰落了书桌上放置的一本笔记本册。书页被风翻动簌簌散开,摊开停留在了某一页。
知雾压着耳畔的发,把它捡起来,将砸到地上新生出的折角一一抚平整。
是本高中时期的日记,跳到的这页刚好是有日期的第二天。整整一页,只重复又满盈地写了一个人的名字。
梁圳白。
知雾垂眼安静地坐着,盯着看了几秒。
很快又将本子合回,收进最里面那道抽屉里。
她想。
原来时间可以坍塌成一个隐蔽的黑夜。
将她暗自喜欢他这件事遮掩着,如此轻易地就辗转过了五年。
……
下午没课,晏庄仪打电话来通知知雾回一趟家里。
从上誉回到临京车程并不远,但知雾昨晚没怎么睡好,脸上充斥着倦淡的疲惫,上车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等到睡醒,车子已经开到了地下车库。
知雾家买的是联排别墅,庭院露台都很大,上三下二,典型的轻奢豪宅。
知雾从地下室的电梯上到一层,立刻有保姆上来给她做消毒。
她被味道刺激地呛了一声,但是没说话。
晏庄仪洁癖有点严重,她从另一个城市急匆匆回来,不换衣服会被嫌弃风尘仆仆。
“知雾小姐,额上这伤需要找家庭医生给您看一下吗?”
知雾被消毒水败坏的心情更糟糕几分,摇头拒绝,淡淡道:“小伤。”
她换掉短靴,顺着旋转楼梯去二楼,正好撞上准备下楼的晏庄仪。
“怎么穿得这么简陋,上去换件更正式的裙子,”见到她这副随意打扮,晏庄仪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等下家里还有客人要来。”
“还有,你这伤怎么弄的,让人看见不知道会想什么,平时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注意自己的脸,偏偏这个时候受伤。”
她谨慎到有些夸张的语气,倒是让知雾敏锐地觉察到了些什么,抬起眼睛反问:“等下谁要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抓紧时间上楼打扮下吧,”晏庄仪忙着接听手里的电话,不太客气地发号施令,临走前还叮嘱知雾,“对了,把你那头发也烫了,直发不适合搭衣服,看上去学生气太重了。”
“我本来就只是个学生,妈妈,”知雾很淡漠地回,“而且我烫卷发一直不好看,您忘了吗?”
晏庄仪已经扬起笑容把电话接通放在耳边,闻言皱眉瞪了她一眼,但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电话那端的声音打断。
知雾没再理会,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晏庄仪叫来的客人傍晚才抵达,一共三位,都是第一次来,手上还拎了礼物。
知雾被安排着一块坐到会客厅的茶桌招待客人,袅袅的茶香升腾,她垂眸注视着腾空泛冷的水汽。
晏庄仪和她依次介绍眼前的几位人:“这是你纪叔叔,纪阿姨,还有这位纪家的小公子,你们小时候还见过面的,还有没有印象?”
拙劣的借口。
“都多少年前了,那时候知雾也才一两岁,怎么会记得。”
“怎么会,她打小记忆力就特别好,那天回来还和我说纪炜答应了长大以后要娶她,只可惜你们没过多久就移民出国了。”
恶俗的玩笑。
“认识这么多年还没参观过你们这栋新购入的宅子,要不带我和先生参观一下?”
“当然可以,你们两个年轻人有话题就坐这聊聊天吧,我们大人就不掺和了,出去走走。”
刻意的撮合。
知雾习以为常地看着门关上,整个茶桌只剩下他们两人面对面坐。
纪炜在国外呆了几年,整个人变了许多,没那么多拘束,他的指间很快夹起一支烟攀谈起来,下落的袖口里露出一截花绿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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