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的脸在抽,勉强挤出个笑容道:“师叔来访,令师侄此处蓬荜生辉。不知师叔有何吩咐?”
周青峰也挤个笑脸,“师父清修的静林观缺乏修缮,已然破败。加之日常所需匮乏,观内生活难以维系。
眼看门户败落,我这做弟子的倍感痛心,想来问问观内可否拨些钱款,修葺一二。”
“有的。”雷神殿的道童说得斩钉截铁,“师叔你可去药王殿找蒋师叔。
当然,您叫他蒋师兄。只要他批条子,要啥有啥。比如修葺所需人工和银钱,观内每年都会拨的。
妙玉师祖辈分高,她的居所每年至少一千两修缮银子,且吃穿用度皆按最高等级调配。
师叔你尽管去要,大胆的去。药王殿的人若是敢推三阻四,你就去掌门那里闹,一定能成。”
周青峰翻了个白眼,伸手敲了道童脑门一记,“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全真教内部等级森严,强调上下尊卑有序。道童挨了一记却不敢还手,还得低头认错,“师叔教训的是。”
“师叔我才来,不认路。师侄你带我跑一趟吧。”
道童脸色顿时化作苦瓜一样,他确实有把事情闹大看笑话的心思,但这热闹若是牵连到自己,就大大的不妙。
只是师叔有命,他不敢不从,唯有头前领路,带周青峰去离着不远的药王殿。
药王便是孙思邈,唐朝人,善谈老庄及百家之说,性好道家之学。年老后长期隐居终南山修炼、行医。
在当前时空,孙思邈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不但修为高,德行更高,被天下道徒供奉祭拜。
负责此殿的蒋师兄不在,留了个三十好几的徒弟看守,坐在大殿侧厢房内,两腿搭桌,捧着个瓷器零食盒,在嗑瓜子。
瓜子不是葵花籽,而是西瓜子。
又不是后世吃瓜瓤的甜西瓜,而是专门长瓜子的‘打瓜’。瓜子炒熟后拿来消遣。
那徒弟逍遥的很,边嗑瓜子边翻书。
周青峰走近一看,还是个手抄本,封面无字,但书页内偶瞥几段话,尽是虎狼之词。
什么‘玉承明珠,花凝晓露’;
什么‘携手揽腕入罗帷,含羞带笑把灯吹’;
还有‘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那徒弟看的入神,面红耳赤,没注意有人进来。
雷神殿的道童上前捉弄,一拍桌子,大喝道:“傻逼,又在看禁书,不怕被罚去挑粪么?”
三十好几的徒弟受惊一抖,书掉了,盒砸了,瓜子撒满地。他人都从椅子上摔下,好是狼狈。
“月静,你个孙子竟然敢来戏耍我。”药王殿的徒弟从桌下爬起,大袖一挥,追着雷神殿的道童跑。
太虚观里大概是太无聊太憋屈,如此不成体统的事,周青峰看了不是一回两回。
叫月静的道童边跑边喊,“周师叔在此,莫追,莫追。否则他老人家脸面上不好看。”
药王殿的徒弟被吓一跳,连忙停下左右看,还跑到殿外观望,却压根没见什么‘师叔’。
他一回头,咬牙切齿道:“你诓我,哪有什么师叔?今天搅我兴致,非要捶烂你小子的皮。”
月静连忙躲在周青峰身侧,故作惊慌道:“师叔,师叔,铁木师兄发飙了,快护着师侄。”
周青峰捡起丢在地上的手抄本,啧啧啧的翻了几页,摇头道:“这位师侄,你这抄本实在不堪入目......写的也太差了。”
药王殿的铁木举着拳头砸过来,却被这句话弄得整个人都懵了——眼前这小子年岁不大,口气挺大。
“你是谁?”
周青峰先亮出自己的翠玉牌,然后‘请’出了自己师父妙玉的羊脂白玉吊佩。
药王殿的徒弟顿时头皮发麻,羊脂白玉的吊佩是师祖才有的,情知自己踢中了铁板。
他连忙稽首喊‘师叔上门,师侄‘铁木’未能远迎,还请恕罪’,而后看向躲在其身后的道童月静,心知被这小子耍了。
只是再一想,太虚观上下所有门人都要到药王殿领取月例零用,从来没见过十来岁的师叔。
会不会是月静故意设局,不知哪找个新来的弟子,上门来诓自己,只为看自己丑态?
药王殿的‘铁木’直了直腰,又朝周青峰手上那块羊脂白玉的吊佩多瞧了几眼,上头赫然写着‘太虚妙玉’。
铁木在药王殿干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说过那位叫‘妙玉’。
再看月静笑的狡黠,他更认定是闹剧,不由得松口气,挺直腰杆,抓住周青峰肩膀,怒喝道:
“你们两个鬼才,闲着无事,故意来捉弄我不成?快走,快走,莫扰师兄清净。”
周青峰还捏着手抄本,问道:“这本子哪来的?写得太粗鄙了,情爱之事当文雅才好。别尽搞些开前门入后洞的。”
铁木一把将手抄本夺回,怒道:“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在我这里装什么装?现在快滚,等你过几年才知这书中精妙。”
周青峰自然不走,反笑道:“我倒是读过不少真正精妙的好书,要不要说给你听?”
铁木大笑,“你读过啥?”
“《如意君传》,可读过?讲的是大唐女帝武则天欲寻情夫,薛敖曹被荐入宫,二人相见恨晚,饥渴难耐的故事。”
大唐、女帝、情夫,要素齐全嘞。
铁木顿时瞠目,低声道:“还有这等书?我从未读过。是谁人写的?这位师弟可否借我一览?”
“书不在身边,但我这人记性极好,倒是可以给你复述几段。”周青峰点开虚拟页面,早把《如意君传》搜索出来。
观内无聊,铁木和月影半信半疑,主动搬来椅子,奉上瓜子,就等着听故事。
小说这东西,要到明代才盛行。
《如意君传》是跟《金瓶梅》并列的黄书,其历史地位在于其写的时间最早,但字数不多,不到一万字。
周青峰口才了得,从这一万字挑了些许精彩片段,稍稍扩写些许,叫人听了更加面红耳赤,心痒难耐。
小说开篇写武媚娘于高宗戏水承欢,之乎者也,倒没啥特别。
当听到‘挂斗粟而不垂’——两个道士露出难以置信的羡慕神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