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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车站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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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朱立业,从李跑跑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买票,坐火车。”

    “那你买你的去呗,跟着我干啥呢?”

    “坐火车,去石头岭。”

    “我不去石头岭,我也不知道石头岭在哪儿。不过,既然你也要

    买票,那咱俩一块儿去,到那儿你问问卖票的有没有到石头岭的车,啊。”

    朱立业安心地点了点头,跟着李跑跑往售票处走去。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拽着我衣服啊?”

    “嗯。”

    “哎,不拽衣服你拉我手干啥!咱俩大老爷们儿,手拉手的这叫

    啥事呢?”

    “嗯。”

    “挎胳膊也不叫个事儿啊。”

    “嗯。”

    “咋又拽衣服呢?

    ……

    没票了!

    李跑跑好不容易挨到狭小的售票口,迎面赶来的却是这无情的三

    个字。之后,无论他再问什么,窗口里面传来的只有不耐烦地驱赶。

    后面排队的人渐渐有了不满的议论,无奈,李跑跑只好退到一边。看

    样子,今天是要困在这里了。

    李跑跑有点发愁。出去住店,他还住得起——刚才排队的时候,

    他悄悄清点了下盘缠,白小凤给他的加上自己攒的,七七八八也有不

    少。可他舍不得,不必说娇娥那里凶多吉少,单单倒腾到北平便还有

    上千里路,哪一步也少不得用钱垫脚。可是住在车站里,李跑跑有点

    胆虚。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帮派、混混、小偷,哪怕是个要饭的估

    计一般人也惹不起。想到此,李跑跑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忽然,一股温热的暖风从耳边滑过,比这阵风更热乎的,是紧

    随而来的一句话:“大哥,你要买票吗?”这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

    仿佛绕着李跑跑的脑袋转了一圈。李跑跑“嗯”了一声,人也跟着轻

    飘飘起来。他四下里张望,想看看谁要卖票给他,可周围竟没有一个

    人。他想循着说话的声音追过去,刚一抬腿就差点被绊倒,一个孩子

    身材的大人正抬头望着他。

    “要买票吗?”他又问了一遍。

    “嗯。”李跑跑答应着,“我要去北平……”然后便乘着暖流悄然睡去。

    傍晚的候车室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至少李跑跑从长椅醒来的时候,

    周围很是安静。朱立业在他身边盘腿而坐,手里举着一张车票不

    错眼珠地端详。看一阵,摇摇头,摇摇头,又看一阵。李跑跑想夺过

    车票,大概起得太猛,脑袋一阵眩晕,整个人从长椅上栽了下来。

    朱立业倒显得很冷静,操着一贯的口气说道:“躺地上别动了,

    药劲儿还没过去。”

    李跑跑也听话,果真就躺在了原地。他心里明白,摔得浑身生

    疼,还顶着个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子,想起也起不来啊,干脆在哪儿摔

    倒就在哪儿趴着吧。刚才到底咋回事啊,又犯病了?不像啊,爷爷、

    大帅、娇娥,谁都没来。可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睡之前有人问他要

    不要车票,没错,车票在朱立业那儿呢。也不知是几点的车,好容易

    买上,千万不能误了点。

    想到此,李跑跑又挣扎着爬起来。却见朱立业把车票摆在一个硬

    板子上,拿着尺子和笔在上面涂涂改改。

    “哎,你干啥啊?”李跑跑着急地问道,“火车票涂改就失效了。”

    朱立业仿佛根本没听见李跑跑的话,头也不抬,手也不停,嘴里

    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描红涂三遍,边角让两分。左右须找齐,上

    下碰运气……”

    李跑跑听不懂他的话,他一点点挪到朱立业身边,想看清楚他究

    竟在干什么。不想这一看真真吃了一惊——车票在朱立业的手底下,

    生生少了半张。李跑跑一下急眼了:“你干啥呢!车票是我的命根

    子,我……”李跑跑拼了命扑过来,不料朱立业收起手里的家伙,站起来就跑。

    李跑跑扑了个空,又摔在了地上。这一摔身上虽疼,可脑袋却

    清醒了不少。腰间怎么软软的?他立马翻身坐起来,浑身上下一顿

    摸索,坏了,出大事了!金银细软全部身家,还有娇娥的那一绺头

    发,他都紧紧缠在一个布袋子里,硬硬地硌着肚子。可现在什么都没

    有了!

    究竟是谁?朱立业,还是刚才要卖票给他的人?李跑跑有点慌了,

    他四下张望,想先找到朱立业。万幸,这呆子还没走远。

    “哎,朱立业!”李跑跑冲着不远处朱立业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整个大厅里都听见了,朱立业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头也没回。李

    跑跑一边起身,一边又喊了一声。这次,在朱立业的腰间,一个小人

    微微探出头来。

    这不正是刚才卖票的小矮人吗!虽然相隔一段距离,两个人的目

    光还是擦枪走火了。然后,便是不约而同大叫着狂奔。唯有朱立业,

    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李跑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刹了下车,只

    见他一手拿着小硬板,一手在上面写写画画,嘴里还嘟囔着刚才那几

    句打油诗。

    在先擒朱立业和追击小矮人之间,李跑跑抉择了两秒钟,最后他

    选择了后者。一来因为朱立业呆头呆脑的,抓住他估计也问不出个所

    以然来。再者,比起车票,钱更重要!

    犹豫之间,小矮人已经跑得快要看不见了。李跑跑不怕,两条

    小短腿能跑多快。果然,不一会儿他就追到不到一米的距离。可是,

    就像买票的时候一样,奇怪的事又发生了。任凭李跑跑使出吃奶的力

    气,小矮人就在他前面一米左右的地方,怎么也追不上。渐渐地,身

    边的景色凝固了,连行人也仿佛都被孙悟空下了定。只有李跑跑还在

    拼命地跑,拼命追逐那个不远处的小矮人。突然,一堵高墙拔地而起,

    挡住了李跑跑的去路。他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去,

    整个人摔了个四仰八叉,之后便再没力气动弹半分。

    也不知躺在地上喘了多久的粗气,墙忽然说话了:

    “你找土豆?”

    是朱立业,原来刚才是他挡住了已经跑傻的李跑跑。这会儿他

    蹲在李跑跑身边,手里还拿着李跑跑的车票,一张完整的车票。李

    跑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着钱若真追不回来,好歹把车票抢回来。

    没想到,朱立业一下把他拉起来,说道:“我也找土豆,咱们一起去

    找他!”

    离车站仅仅十分钟的路程,朱立业拉着李跑跑来到了一座废弃

    的破庙门口。庙门早已不知所踪,大门口被一堆破烂和稻草虚堵了

    一下。李跑跑想扒拉开走进去,却被朱立业拦住了:“危险!门在这边。”

    李跑跑看过去,哪有什么门,就是个狗洞子一样的窟窿。堂堂

    七尺男儿,我怎能……不等他在心里气愤完,朱立业已经俯下身子,

    开始往里钻了。李跑跑看看四下黑咕隆咚,一肚子志气已经消了一多

    半。人生地不熟,别再遇到什么机关,钻狗洞就钻狗洞吧。

    任谁也想不到,闹市中竟有这样清静的所在。李跑跑循着朱立业的鼻息声,

    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渐渐看到点光亮。只听朱立业突然喊了一声:“土豆,我……”

    李跑跑慢慢直起腰来,眼睛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除了别有洞天,

    怕是再也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经过刚才的通道,他

    们已经来到了正殿,而这间一半沉入地下的小屋就掩藏在佛像背后。

    屋里显然曾经精心布置过,破旧却不纷乱。靠近佛像底座的一边,用

    毛毡和稻草堆起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什么看不清楚,但床边站着的人

    李跑跑早已辨认分明,就是卖票的小矮人。

    “好啊,你个妖精,还敢往佛祖脚底下藏,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李跑跑边说边冲了过去,不想小矮人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大哥大哥,要杀要剐等会儿再论,孩

    子,孩子刚睡着。”

    听到孩子二字,李跑跑的心微微一颤。他又看了看,一个年轻

    的女人躺在床上,臂弯里睡着一个小婴儿,看样子刚出生没几天。女

    人的身体还很虚弱,她努力想坐起来,但欠了欠身子,终究还是没力

    气。小矮人见状,赶紧爬到床边说道:“别怕,有我呢!”

    此时,朱立业反倒没了之前的呆板僵硬,他凑到婴儿前,仔细端

    详。想碰碰孩子的脸,可手伸到跟前又缩了回来。床上的女人看看朱

    立业,再看看孩子,神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看来是老相识了,你们果然是一伙的。”见此情景,李跑跑说道。

    “以前是,现在……”小矮人看看朱立业,叹了口气说道,“小猪,

    我就知道早晚是你!”

    “土豆,这就是你说的恩人吧,要是的话,你赶快给他服解药吧。”

    仅仅说了这两句话,女人已经有点气喘。

    “哎呀,差点忘了!”小矮人一跃而起,“恩人,你赶紧坐下,

    我给你拿解药。”说着他从床头的一堆瓶瓶罐罐里翻出一颗药丸,

    想了想,掰下一小块塞进朱立业嘴里,剩下的递到李跑跑跟前:“恩

    人,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百二十分的不信我,可这解药务必得吃了,

    你一天之内中了我两种迷香,若不服解药,毒素存在体内,会损伤大

    脑,过上一年半载你就不认人了。”

    李跑跑感觉自己一头扎进了说书先生的段子里,迷香,解药,刚

    才还势如水火,这会儿又成了恩人。他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看看是

    不是做梦,可是梦里自己也得是条汉子啊,总不能让这么个小不点看

    扁了吧——况且,朱立业吃下去这一会儿,看起来也好好的嘛。

    于是,一颗药丸下肚,李跑跑闭上眼在心里给自己默默壮胆:佛

    祖保佑,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也数不清念叨了多少遍,待眼睛再

    次睁开的时候,李跑跑果然感到神清气爽,昏暗的小屋都比刚才看起

    来要亮堂了。

    只见小矮人捧着一个布包走过来说:“恩人,这是我在你腰里解

    下来的,给我老婆买了点吃的,剩下的全在这里,如数奉还。”

    李跑跑赶紧打开布包,钱少的不多,娇娥的头发还在。一颗心终

    于从嗓子眼放下来了。

    “看不出来,你这么个小人还真有两下子。你外号叫土豆?”

    “不是外号,我姓土,土豆就是我的真名。”

    “这个姓还真是头回听说。”

    “我们全村都姓土,我妈生我的时候正在收豆子,就给我起了这

    么个名字。”

    “你妈看来会算啊,就知道你长大了是这副模样。”

    “我妈要会算,肯定不会给我起这个名字。六岁以后我就再没长

    高,我妈老觉得是这个名字把我给妨着了。要不然,怎么我两个哥哥

    都长得五大三粗,我就死活长不起来呢。”

    “有俩哥哥护着,你还不至于太受气。”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在我渐渐显出比平常小孩矮一截的时候,

    我们村里遭了灾,连着大旱三年。村里请了个真会算的,

    四下里又唱又烧,最后说南方的水路被妖精堵住了,得像大禹治水一

    样,把妖精赶走,水路通了,自然消灾解难。而我家不偏不倚正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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