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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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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这题目就有点问题,不是在于干,而是在于人。毛主席教导的人能胜天么!粮食要过八百斤,棉花要过一百斤,关键是人。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我看前面的导语里要重点写出是地委书记的点,地委书记石一身先士卒驻点劳动。”周国庆边评判着,边用红水笔划划改改,张道然在一旁只好眼睁睁地让自己心爱的作品任人宰割。他接过周秘书亲手改的稿子,总觉得有的地方改得很别扭,他觉得在于人的题目太抽象了。五八年搞浮夸不也是在于人,其教训是十分深刻而惨痛的,错误的历史教训不能重演,还得在于干,农业才能上纲要。上纲要不是纸上谈兵,得靠实实在在的干。他等加晚班的人都离去,为了“干”与“人”字,和周国庆议论开了。不是议论,也不是辩论,简直就是争论。张道然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硬坚持着,说得周国庆最后无言可答。

    很快《大县通讯》刊出了张冉大队的典型材料,地委办公室编发的《通讯》也相继转载了张冉大队的典型材料。一时间,全地区以地委书记的点为样榜,纷纷前来学习取经,迅速掀起了全地区农业上纲要的热潮。地委的工作因此还得到了省委甚至中央的充分肯定。张冉大队出了名,大县也出了名,张冉大队的书记冉毓敏也出了名,还成了新闻人物,一时红及四方,大名远扬。用有的社员群众的话说,是红得发紫了。当然,典型不能白吹,这年张冉大队向国家交售公粮百万斤,社员人平达一千多斤,年终收益分配人平留口粮一百多斤,社员群众捆着肚子为国家作贡献。冉毓敏被推荐参加省委组织的红旗报告团,在省、地、县作巡回报告演讲,他的演讲材料,少不了张道然采访执笔,也因此张道然在县委办公室、在县委机关引起了同志们的注意,成为大县“红旗杂志”式的笔杆子。然而,张道然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写了几篇材料,而使自己的身价培增,令同志们刮目相看。他自己倒觉得惭愧,其实材料的成功也有向主任和周秘书的一份子。

    这天上班之时,县委副书主李树光来到县委办公室。自从张道然到办公室工作后,很少看到李副书记来办公室发指示,偶尔来了也没有笑脸,也不说几句话。此时,他脸上睛空万里,用同志般亲热的目光望着张道然,说:“小张来办公室后进步蛮快的,同志们对你的看法也不错,文章材料也写得过关。”这时,周国庆抢过李树光的话冒出一句话来:“小张要能将那题目上的干字按我改成的人字就更好了,说不定还能登上《人民日报》,我们县还从来没有上过《人民日报》。李书记,小张同志只要这样努力下去,一定会让我们大县上《人民日报》的。”李树光似乎听进了他的话,又似乎没有听见,便拿起省报的夹子来翻看。办公室的空气一下凝固起来,周国庆和张道然象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敢作声,就连呼吸都不敢放开似的。周国庆心里明白,小张一定是李副书记在张冉大队蹲点的缘故,因而推举到办公室的。对了,去年春,张冉大队上过《人民日报》,自己怎么忘了呢,说漏了嘴呢。忘了也好,那一定是小张写的,难怪县领导决定调小张来办公室的,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危机感。好一会儿,李树光放下报夹,起身往门外走去,并说:“小张,我明天要去你们大队,你明天同我下乡去,老关在办公室里写不出好文章的。小周,你给向主任说一声。”周国庆和张道然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分别前后答应着“好”,然后起身目送着李副书记离去,直到“噔噔”的楼板声消失在他们的听觉里。

    这时,周国庆换了亲情的语气说:“办公室的工作不容易啊,要能长期呆下去,我还真佩服你的适应性。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啊。不过,李书记是很平易近人的。你到办公室的时间不短了,又有很长期间没有回去过,你不想你爱人,你爱人一定是想你了。正好周、李书记回去,也算是衣锦还乡,可风光了。李书记真关心下属,就是医生听诊听到你的心房去了。”张道然笑了说:“什么爱人,说得难为情的,农村里叫老婆,朴实又顺耳。”他接着说:“我也有同感,办公室的工作难做,整天把人憋得慌,总象小孩怕做错了事受大人打骂的,倒不如去挑土挖河的痛快,可惜我没有资格,只是个背米袋子的临干,要不然我就申请到基层去锻炼锻炼。”周国庆知道他有心病,便劝告说:“你不要悲观,只要工作搞得好,领导上是会解决你的个人问题的,你不要有什么思想。就拿我来说,当初也是从县商业科抽过来的,苦行僧直到去年底才正式调进办公室。县委机关不是一般的企事业单位,进一个人很不容易的,政治上的要求特别严。那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周道然呷了口茶,象兄长似的接着说:“我看你不是要到基层锻炼,是想下去镀金的,象林彪样野心勃勃。”他见张道然用眼直射着他,忙“哈哈”笑了,笑得开心地说:“我是说笑说,你别当真,别对向主任说,更不能对李书记说的。”张道然只好随着苦笑了,背米袋子的负罪感使他觉得在别人面前低了一等似的,便说:“周秘书,你这是把人看扁了,我小张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向领导去打小报告呢,请相信我不是那种人。”周国庆的话象根针扎进他的脑海,又使他一下子想到了有历史问题的爷爷。这时,两人亲近说话的气氛又消失过去,各自忙着,不再言语了。他们对桌办公有时甚至是一天说不上一句话,象这种亲热无间的交心谈心的时刻也是不多见,这也许是因工作环境和职业所决定的吧。

    一辆黄色吉普车拖着长长的灰尘尾巴,颠簸地向张冉大队驶去。一路的树枝新叶格外的碧绿,放眼望去金灿灿的麦浪在起伏,茁壮生长的水稻欲封行,穿红戴绿的社员们一排排地在扯草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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