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似很巧妙,实在是最昏庸的办法。”
“如何说?”
嵬名宏图已然没了先前的倨傲。
声音也跟着软了起来。
“如何说?国师大人,岂不闻我中原百姓最痛恨的便是特权阶层,我中原各王朝维系统一稳定,尚需要广开恩科,上下通达,以示平等,公平公正!你们党项人一上来便要高特权阶层,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你们不是等着被造反又是什么?至于你说的以汉治汉,恕我直言,这纯粹是在为造反创造温床,哦,温床就是有利条件意思。“
一番话后。
叶玄的笑容更是戏谑起来。
这嵬名宏图虽有大志宏愿,学识也极为渊博,在同时代绝对是翘楚的存在。
可终究有着其历史局限性,不能如自己这般站在历史的维度俯瞰一切。
古人云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这嵬名宏图,不,这党项人,虽拟定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并且这数百年一直在付诸行动,卓有成效,成为西北小国中的一霸。
却终究没将问题看的长远。
甚至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若是当真有一日梦想成真了,该如何与中原大地这亿万子民以何种方式共处。
仅仅是觉得历代先祖呕心沥血,砥砺前行,做后辈的就必须如何如何。
却根本没想到,自己党项仅仅只是个人口不过千万的少数族群。
而且还是在生产力远远比不得大靖的少数族群。
一旦入主中原。
不光面临的是如何统御的问题。
更面临着整个民族从上至下一整套制度和体系的改变。
不接受,则先进度跟不上中原,迟早会被推翻。
接受,则是民族融合的进程。
不论是哪一条路,走到最后,似乎都是在自取灭亡。
嵬名宏图彻底傻眼。
眼神有些无神的抬头看了看夜空。
嘴巴嗫喏了半天,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良久,他看向叶玄。
“叶小侯爷,若依着你所言,莫不是我党项族只有湮灭一条路了?”
“谁告诉你只有这一条路了?”
叶玄又是眉头一扬。
“进驻中原是死路一条,不进驻中原,被你们大靖覆灭,我党项不还是灭国吗?”
“灭国是灭国,可没说灭种呀?我大靖人又不是弑杀的修罗,党项人数百万,难不成全杀了?”
一句话,嵬名宏图先是一愣,而后眼神猛然一亮。
他没说话,继续看向叶玄。
叶玄撇了撇嘴。
“我大靖圣上立一统天下之宏愿,非是为自己野心而强开战端,令百姓生灵涂炭,实乃为黎民苍生着想。”
“试问,一千五百年前,战国之时,百国争雄,各国之间征战杀伐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苍生离乱,人口更是从五千万锐减到八百万。九州大地到处是饿殍满地之景。”
“这般惨戚戚的景象,是国师大人想要看到的吗?”
“战乱四起,苍生离乱,自是无人愿意看到。”
“那不就成了。国多,自然会起争端,可若是这九州天下只有一国,还有那么多争端吗?大靖立国两百余年,周边虽仅有十多个小国,却也是彼此征伐不断,人口损失仅千万数。可若是这些小国都归我大靖一国,又哪里会有这么多战端,又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呢?”
“不说这些,党项国这些年与我大靖争斗,可在实质意义上讨得了好处?”
嵬名宏图眉头一低,没有说话。
“老夫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你的意思是,只要大靖一统这九州天下,这天下便不会有战端开启,百姓便不会流离失所,是也不是?”
“没错!”
“可你有没有想过大靖强行统一各国,也是在制造杀伐,也是在祸乱苍生?”
“此话本侯不敢苟同!”
“国师大人,若你身上长一脓疮,若不挖去便要疼一辈子,挖去则可半年之内痊愈。国师是想要疼一时呢,还是选择疼一世?”
一句话,嵬名宏图瞬间讶然。
他望着叶玄,凝视了好久。
叹息一声。
“走吧,先去见你们皇帝陛下,其他的从长计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