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管家哪敢不从。
而二人赶到庄子时,霍凛正看见谢府的仆从拿白绫缚住霍芙的脖颈,白绫寸寸收紧,他阿姊两只脚在地上颓然挣扎,绣鞋也挣落了一只。
孩童的哭声更是狠狠刺痛了他。
霍凛眼中漫上猩红。
柳奇捂了孩童的眼,不让她看到血溅三尺的血腥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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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暮时分,霍芙醒了过来,残阳似血,暮光从窗牖射进来,刺痛了霍芙的眼,紧接着,她听见一声低唤:“阿姊。”
霍芙撑起身子看去,正看到了霍凛,他眼底泛青,憔悴得不行。
霍芙脖颈被白绫扼住时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知道是自己幼弟及时赶到救了她跟女儿。
眼下屋内陈设跟庄子上的大不一样,应是弟弟安顿好了她们母女。
“凛弟。”霍芙对霍凛露了个虚弱的笑:“辛苦了。”
幽州和西北相隔甚远,霍府横遭劫难,她身为女儿无法赶回去支撑弟弟不说,还让弟弟来救她。
霍芙夫君给她休书时就告知她了,要他们霍府死的是西厂。
姜少娴要霍氏血脉一丝一毫都不留下,所以连霍芙的女儿也得一起死。
霍芙一直撑着,想尽办法拖延,还好撑到了霍凛赶来。
霍凛上前,替霍芙掖好薄衾:“庄子上,我和人布置成了遭劫的样子,阿姊无须担心,暂且在此地小住即可,想回西北的话,过一阵让郭绍来接你。”
霍芙点头,一幅鸳鸯戏水的绣图从她袖中掉出来,自从接到霍凛定亲的消息后她就在绣这幅图,已经快绣成了。
霍凛的视线直愣愣落在这幅绣图上,魔怔般,久久移不开视线。
已经被看见,霍芙干脆把绣图摊开给霍凛看:“还差一点才绣好,这是阿姊给你备的新婚之礼。”
霍凛眼中浮现一抹显而易见的痛色,他跌落山崖后一刻也没停歇过,忙得他来不及想任何有关崇嫣的事,现在猛然看到霍芙为他绣的鸳鸯戏水图,与崇嫣的种种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包括他在船上那匆匆一瞥看到的景象——
画舫中,崇嫣在对一男子笑。
那男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阴郁文弱之气,跟那水儿很相似。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原来他就是姜少娴。
付珏所说的话是真的,崇嫣对他下毒,为了助她哥哥覆灭霍府。
明明牵情之毒已经解了,霍凛却好似还中着毒一般,喉间一片腥甜。
霍凛压下这股腥甜之感:“不必绣了,成不了亲了。”
崇嫣给他下毒,她还是姜少娴的妹妹。
他不会娶仇人妹妹。
甚至,他将来对崇嫣也不会手软。
“好好,阿姊不绣了,”霍芙不敢再刺激霍凛,连声答应,霍府遭难,来幽州救她的只有她弟弟一人,或许她弟弟喜爱的女子已经死了,那她刚刚所说的话就是在诛她弟弟的心。
“唉……”霍芙叹一声,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霍凛刚刚说的是让郭绍接她回西北,而不是霍凛送她回西北。
“……你呢?你身为霍府世子,不回西北吗?”霍芙盯紧了弟弟。
霍凛抬眼,直面霍芙探究的视线,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他俊容上,明暗交错,许久,霍凛道:“我把西北交给林鸣之主事了。”
金乌西沉,烛火狠命地上下跳了一下。
两双相似的眼睛对视,室内寂静无声。
“交给林鸣之?”半晌,霍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脸不赞同:“霍家世世代代镇守西北,你怎么轻易就交出去,父亲要是泉下有知,定会骂你不配姓霍。”
霍凛轻勾唇角,自嘲:“确实不配姓霍。”
接手霍家军的人没有比霍凛更合适的了,可他却选择让亲信扶持林鸣之,哪怕他做了诸多安排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比起忠义,他选择了私欲。
他要复仇,进入东厂当个鹰犬,以东厂之力毁了姜少娴的所有。
眼看霍凛步步后退,霍芙没由来的心慌,忙坐起身喊:“凛弟!”
“阿姊,再见,”霍凛拿出半片面具遮面,转身走出院落,柳奇已经在院落门口等他。
“霍凛!”霍芙光着脚追了出来,追得气喘吁吁。
霍凛同柳奇一起走入黑夜里,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从此刻开始是魏凌迟,一个东厂鹰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