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与廷尉寺同处一坊之中,虽然相隔不算很远,但等马车入府之时,已经是深夜了。
府中的烛火跳跃着,隔得老远周昭便瞧见了撑着头靠在桌案边打着盹的父亲周不害。
连日的舟车劳顿让他的眼下有些发青,下巴上也满是胡茬儿,看上去像是山中的野人。
在他身边,跪坐着一个穿着青衣的青年。
他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卷竹简,听到周昭的脚步声,有些局促的站了起身。
他迟疑了片刻,认真的见礼道,“母亲,三妹……”
周昭对周承安并不陌生,从前回老家过年的时候,她也见过这位三叔家的堂兄。
她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回礼道,“叫父亲同二哥费心了。”
这会儿周不害已经醒了过来,他站起身甩了甩头,明明是文臣出身,他却是生得格外的强壮,像是一拳能够打死一头蛮牛似的。
从前在廷尉寺审问犯人之事,周不害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便先吓了个肝胆俱裂。
周昭的凤眼,就是像了他。
周不害张了张嘴,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却是又变成了一句生硬的“早些歇息”。
周昭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便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待一回到院中,她立即啪的一声关上了门,顾不得换掉沾着红色泥土的鞋,将那蓝色包袱甩在了桌上,快速地将竹简掏出铺开了……
虽然早就已经料到,那竹简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失望了几分。
周昭呆呆地跪坐在桌案前,仔细的回想起了那封《告亡妻书》。
这绝对不是一场梦。
她是真实的瞧见了竹简上凭空的生出字来。
虽然没有来得及看完全,但那明显就是苏长缨的笔迹,应该是他写的悼念她周昭的祭文。
这至少说明了,苏长缨他还没有死。
周昭想着,搭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可若是苏长缨没有死,他为何不会到长安城来?
为何不回来告诉她当日山鸣别院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的兄长周晏又是被谁给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