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出去玩,带她采莲蓬、剥莲子、偷听皇太子弹琴,有时候也指点她的功课,教她临帖和背书的躲懒办法。
在崇文馆之外的地方,云渺很少见到他。便如传闻一般,三皇子谢止渊很少离开宫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他母亲淑妃所在的柔仪殿内。
不过云渺偶尔能在云府里见到他。
他来到云府的时候,总是搭乘青玉缀角的马车,一身温润如玉的襕袍,恭谨而有礼地拜访云渺的父亲云尚书。
户部尚书云丞,字子乘,是一位儒雅而清冷的中年臣子,年少时就拜相,因其殷川云氏家主的身份以及卓越的政绩而在朝堂上有着超然的地位。
他手中有一柄先帝所赐的天子剑,掌刑罚,上斩逆臣,下赦罪民,是一件既可以处死犯错的宫人与臣子、也可以为被判以死刑的犯人免罪的御赐之物。
每次谢止渊拜访云府时,都会携仆从带一匣好茶,与云尚书一道在茶室里对坐谈话。
云渺从窗缝里悄悄探进去时,常看见这个少年拢了袖袍,跽坐在竹席上,执着紫砂茶壶在沏茶,温文知礼地微笑。
只不过恰从她所在的角度,能看见少年的唇角掠过一抹狡黠笑意。
他总是知道她在看他。
“嗒”一声,一枚小石子打断了云渺的思绪。
云渺被落进窗里的石子吓了一跳,刚想要惊呼出声,突然被一双手轻轻捂住眼睛,掌心微暖的温度覆上她的眼睑。
耳边是少年清冽干净的嗓音:“是我。”
“谢止渊?”她认出声音,“你来这里干什么?”
睁开眼,翻进来的少年坐在窗上,穿了件织锦的大袖袍,深红浓烈的颜色衬得他的肌骨如玉石般清贵。高高束起的发带上,一块小巧的羊脂玉坠下来,是他常佩在身上的那一枚。
他这副打扮像是佩玉出游的世家小公子,锦衣玉食,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不过云渺注意到他的左手腕上缠着红绫,里面必定藏着他那片没有鞘也没有柄的一尺刃。
她还记得他微笑着杀人的模样。
少年在她面前俯下身,指节叩了一下她的额头:“带你出去玩。”
“这么晚?”云渺探身望了一眼窗外深重的暮色。
“好吧,其实也不是出去玩。”
谢止渊随意地倚靠在窗边,屈起手肘撑着窗棂,抬头对她解释,“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云渺问。
他在这些日子里帮过她这么多忙,她若是有能帮到他的地方,自然愿意回报。
“我要赴一场宴。”
谢止渊答,“宴会主人要求赴宴的客人携带一位女伴,我实在不认识别的姑娘,于是只好请你相助。”
云渺应了他,正要起身,他忽然轻轻按住她的肩,抵着下巴看她一会儿,说:“赴宴之前,要先易容。”
“什么宴还要易容?”云渺眨眨眼睛。
“到时你就知道了。”谢止渊笑了下。
于是云渺乖乖坐在窗前,仰起脸,谢止渊坐在她的对面,微微低下头,运起内力,手指轻轻按在她的眉骨上。
“这是什么易容法?”
云渺闭着眼问,感觉到他的指腹轻轻地触碰自己的脸颊,抹过她的眉骨、鼻梁和唇线,带起些微微的痒意。
“这是易容术,是一种武功。”
谢止渊随口解释,“天底下会这种武功的人很少,但我的老师恰好是其中之一。”
他松了手,推过一面铜镜,给她看。
云渺惊讶地眨眼。镜子里的女孩依然美丽,带着独属于她的气质,但是模样已经彻底变换,纵使她阿娘也认不出她这张脸来。
“这是武功?”她喃喃。
......这是武功?
这分明是魔法!!
身边的少年轻笑出声,也给自己飞快地易了容,又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轻轻巧巧地把她抱起来,转身推开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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