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的破屋子这边一丝光亮都没有。
敲了好久的门,才听见有动静。
姜榆没见过陈钰,自然不清楚他以前是什么模样,只知道现在的他,胡子拉碴,头发过肩,一副颓然神态。
“陈工。”
陈钰眉眼动了动,因为手电筒太过刺眼,让他不舒服地眯着眼。
他背过身去,嗓音粗粝:“我已经不是陈工了。”
姜榆道:“我们是北城国棉厂的职工,原本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去灾区的路上,可有人跟我推荐了您,我们特地和厂里申请,绕路过来,请求您出手帮帮灾区的人。”
陈钰冷冷一嗤,“我不是神仙,没办法起死回生,你高看我了。”
贺庭岳:“您不是神仙,但您知道因为这场洪水,还有多少人困在高处,食物和水都送不进去,他们都是老弱妇孺,撑不了几天就会饿死冻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我造成的吗?与我何干!”
陈钰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质问。
姜榆低声道:“自然与您无关,但老师说了,豫南几十座水库的建设都有您的参与,没有人比您更了解豫南的大水。要怎么排洪,该怎么救出那些人,只有您才有办法!”
陈钰冷笑,“正因为我懂,我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妻离子散,家庭破碎。
父母以他为耻,亲人避之不及。
他无数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懂这些东西!
读书何用?读书何用!
“陈工,我原先不认识您,是我的老师告诉我,您是一位高瞻远瞩的人才,拼命说服我过来找您。她信任您。”
“多年前,您就有过先见之明,以蓄为主,重蓄轻排,容易造成涝灾。您也一定有办法,能把这场洪水排出去!”
陈工眯着眼看她,“你的老师是谁?”
姜榆拿出口袋里放着的钢笔,正色道:“马馥华女士,她的丈夫是秦康义先生,您应该认识。”
陈钰瞳孔紧缩,夺过她手中的钢笔,热泪盈眶,摩挲着上头的刻字。
“师姐她……她还好吗?”
那年,他和秦康义先后被针对,被下放到外地。
家中就只有孤儿寡母,想来日子不好过。
姜榆轻声道:“老师跟您一样,吃了不少苦。”
陈钰长叹一声,拭去眼泪。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洗漱过后,跟你们出发去豫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