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吃得下去”,这里面的“什么”,应该包括了很多不能吃、不应该吃的东西!
周玄竟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五师兄,先别净仪了,小福子,把净仪文书本拿过来。”
净仪之前,要签文书,店里一份,客人一份,店里会将所有的净仪文书黏在一个本子上,怕日后引起纠纷。
小福子连忙将本子拿了过来,递给了周玄。
周玄翻了页码,找到了客人的联系地址。
“李春生,明东大道茗园路64号。”
他将地址撕下,递给吕明坤:“五师兄,你去李春生家里看看……瞧瞧他家里人出事了没有。”
“好。”
吕明坤拿了白布,将客人李春生的尸体重新盖上了,整理了长衫,戴上礼帽,出了店门。
……
茗园路带了个“茗”字,自然与茶叶脱不了干系。
这条路上,家家户户都做茶叶的生意,茶楼、贩茶铺子、炒茶店……等等。
住在茗园路64号的李有福,炒了小半辈子的茶,赚够了钱盘了间茶楼,摇身一变,成了茶老板,日子更加蒸蒸日上了。
但即便如此,李有福依然没有放弃炒茶,他买下了一座带院子的大屋,专门腾了一间屋子,支了口大锅炒茶。
一件事最开始只是为了营生,但做得久了,便真的爱上了,离了它,生活感觉少了很多滋味。
李有福一大早便开始炒茶,他今天心情极好,将好几种茶,都放在一起炒。
“铁观音!”
李有福将半个陶瓷罐子的红色铁观音,倒进了炒锅里,铁观音被红色黏稠的汁液泡着,一触碰到炒红的炒锅,便滋滋冒着烟。
“云雾茶!”
李有福又拿过一个陶瓷罐子,将一堆腥臭难当的云雾茶,倒进了炒锅里。
云雾茶的气味混杂着被炒得黑中透红的铁观音,气味熏得屋里的老鼠都掩鼻而走。
“岩茶!”
白色的岩茶,黏成了一大块,被倒入锅内,李有福拿着铁铲子,连续斩切了几下,将岩茶捅咕开。
岩茶在锅里炒得骨碌碌作响。
“毛尖!”
“碧螺春!”
李有福将一罐子接着一罐子的茶,都倒进了铁锅内翻炒。
他炒得很是开心,腰肢也跟着锅里的乒乓乱响摇晃了起来。
炒着炒着,李有福忽然愣神,说道:“不对,不对,怎么能没瓜片茶呢?我的瓜片呢?”
他在木头架子上,一顿翻找,愣是没有找到瓜片在哪儿。
“我怎么忘记瓜片在哪儿了?”
李有福转身去找,从自己的卧室找到大儿子的卧室,再找到二儿子的卧房,最后一直找到妹妹的房间。
妹妹李小菊在他家里住着,只是听说妹妹手脚不干净,经常偷家里东西。
“肯定是那贱人偷了我的瓜片。”
他进了房间,四处翻找着,衣柜里、书桌下、床上。
直到他站在床边,翻着铺在床上的棉絮时,忽然脚面一热,低头一看,床下竟然流出了一滩水。
李有福猛的矮身,瞧见蜷缩在床底,瑟瑟发抖,裤子湿透的李小菊。
李小菊极害怕,却不愿意逃离这间屋子,她怀里抱着一只不属于她的手,发狂的啃咬着。
她也饿!
李有福眼睛幽绿,凝望着妹妹通红的眼睛,说道:“呀,瓜片,你原来藏在这儿呢……”
……
找到了瓜片的李有福,将圆糯的两粒瓜片倒进炒锅里,迅猛的翻炒。
“这么多茶,炒完了,我就一锅吃了,好饿啊。”
他很馋,馋锅里的茶。
但锅里似乎还少了一味茶。
那味茶是什么?
他怅然了起来,说:“名茶大聚会,怎么少得了黄原红茶?可红茶在哪儿呢?我想不起来,真有点想不起来了,脑子有点乱……
对了,对了,就在我脑子里啊!”
李有福一手握着铲,对着自己的脑门,一下接一下的铲着。
越是用力铲,他自己越没了力气,最后软倒在了炒茶台边。
“好可惜,没吃上我炒的茶!好饿!好饿啊!”
随着意识的渐渐失去,李有福忽然问起了自己一个问题,
“我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饿的?”
“哦!想起来了,送大儿子去找葬班的时候!”
他恍惚又回到了李春生活活把自己撑死的那天夜里。
李有福将儿子的尸体扛上了马车,由于儿子身体太沉,他动作便粗暴了些,儿子的衣衫都被搂了起来,露出了那鼓攘攘的大肚皮。
“那是肚皮嘛,怎么有点像烧透了味道的红烧肉?”
驾马车到了一片偏僻处,李有福终于被食欲击垮,他拉住了马车,从木头车架上跳了下来,打开了车厢的木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