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相,刘爱多不敢直视。村里的女人们都不太敢和兰若套近乎,男人就更没这个胆量。她是那么的精致,就像城里女人的“LV的包包”。她身上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感,却与拒人千里之外正相反,不是冷漠与生硬,而是那种可望不可及,好像秋风里最高的枝头上那最后一朵紫色的木槿花。凝脂般的脸颊,发丝掠过处,鼻翼熠熠翕动。
“卫家嫂子,马老师是明天的飞机回上海?”秦湘问刘爱多。
“嗯,马教授跟周密一趟飞机。”刘爱多左右张望,“咦,那两人呢?”
“谁看见李少波咧?”张村长又晃了过来,嘴角燃着烟,磨盘般的铁下巴,如同刚刚收割的玉米地,胡茬子乱戳乱扎。“没有他滚地雷,等会儿我的‘张良归山’咋抽得上去。”他使劲嘬了几口,烟屁股咬在牙中一撅一撅,滋滋冒火,让人产生一把扯下来的冲动。
“老六也不知死哪去咧?”王冬月受了传染似的打眼四处踅摸。
“南山的猴,一个摇头都摇头。”兰若仰头看秦湘,“说的咋相?”
“还行,有些醋溜儿。”
秦岭上空暗云涌动,阵阵雷声从山后传过来。夜空中,一只落单的秋沙鸭嘎嘎飞过。刘爱多来到台前,伸头向亮子后面张望。喜鹊正和挑线师傅装人偶;薛志明长一下短一下敲着“渔鼓”和“呆呆子”;赵德娃怀抱着月琴,两只瞎眼骨碌碌翻滚,双颊凹陷,嘴里念念有词。这赵瞎子,头顶非物质文化传承人的荣誉,那可真不是盖的。据说,他能把李十三的十套连台本戏全都“吃本”,看本百出,更不在话下。
“这‘五人忙’咋成‘一窝鳖’咧?唢呐李呢?”刘爱多嘟哝一声把头缩回来。她顺着墙边那些大白杨树下,绕了圈儿走出校门。
戏台下,谁家的婆娘大喊道:“挑线儿的他叔,给来一段骚戏嘛?眼瞅着下雨就听不上咧。”这是关中农村看戏的习俗。婆娘们平日里苦熬,难得也放纵一下。大唐遗风给长安女人留下的包容,域外之人无法想象。
“就是嘛。”几个老娘儿们随声附和。
“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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