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距离太近,明雀似乎能闻到对方气息里的薄荷味道。
他吃了薄荷糖?这么冷的天?
明雀全身僵成一个冰板雪糕,紧扣的手指动了动,不敢与他对视,偏着视线睫毛颤抖,嗓音软细:“……你干什么。”
“发现个特有意思的事儿。”娄与征瞄着她刚哭红的眼角,微微歪头:“你好像很喜欢把我当瞎子。”
明雀:“……”
我也发现个事儿,怎么每次倒霉的时候都能碰上你。
咱俩犯冲你没觉得吗!?
娄与征撑着身子坐回去,距离拉开,周身生人勿进的冷酷感再次袭来。
“过这么久了,还能为点儿小事就哭。”
“多大了?明小姐。”
明雀一听,叛逆心上涌,瘪着嘴反驳:“你都不知道别人为了什么事哭就随便下定义不好吧。”
“麻烦说话礼貌点,谢谢。”
她特别补了句,咬着重音:“娄先生。”
娄与征忽然笑了,很轻的一声。
激起她心跳某刻漏空。
“你不就是喜欢为小事哭鼻子么。”娄与征往椅背里一靠,双手交叠着轻轻摩挲,“能对着道数学大题哭鼻子的,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
明雀一开始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应了几秒忽然停住了。
她看向男人,眼神莫测。
那是高三的事了。
在大学时期和娄与征有直接接触之前,她一直觉得对方从没有注意过自己。
即使高中在一个学生会,即使上下课在楼宇间多数擦肩。
她高三的时候学科成绩比较平均,但对高难题的拔高训练她一直不如其他同学,别的同学能做出来的数学大题她每次都不行。
又一次模拟,相似的考点,她还是一点都做不出来,老师讲了她也没听懂。
中午她饭也不吃,就站在老师工位旁边钻研那道题,跟自己较劲。
因为太投入,她没有意识到有人闯入了办公室,坐在了她附近。
题目就摆在那里,她把卷子盯穿了都想不到思路,肚子又饿,气得眼眶酸涩。
如果不攻克下来后面题目,高考她是绝对上不了自己梦想的学校的。
那后面对自己人生所有的规划和盼望都会发生变化。
明雀越想越多,最后啪嗒掉了一颗豆大的泪珠在试卷上。
泪珠溅在卷面上,晕开黑色字迹的瞬间,她旁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明雀吓了一跳,扭头,对上娄与征的视线。
娄与征坐在数学老师座位旁边的椅子上,长腿大喇喇敞着,双手揣兜,用一种很费解又玩味的目光打量她。
半晌,他牵起唇边,问:“什么题能把你难成这样啊。”
最后,他起身走向她。
娄与征只是扫了眼题目,又看了看她做的辅助线和解答,点头,很认真地嫌弃:“你确实不适合学数学。”
“大学记得别报工科。”
明雀第一次见识这人的嘴毒,臊得耳颊一热,匆匆忙忙要收卷子跑人,结果对方直接拿起她的笔,在卷子上画出一笔,然后圈出几个条件。
“你自己把事想得太复杂太难了。”
“题目一步步拆解,追其根本,考的还是最基础的东西。”
她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娄与征,望着他的侧脸出神好几秒,然后迅速回神听他的讲解。
他逻辑很飞,条理清晰,没有为她特地减慢速度,不过关键的地方全都点出来了。
娄与征把题讲得七七八八,数学老师吃完饭从外面进来,打趣一句:“行啊,讲得不错,没事儿就多回来帮帮你这些学弟学妹。”
“你要的竞赛证书给你找了,确实在我这儿存着呢。”
娄与征放下笔,转身和数学老师说话,再没看她一眼。
好像给她讲题只不过是无聊时找个事做,再无所谓的事不过。
以至于明雀一直以为,记着这件事的……只有她自己。
以至于明雀一直觉得,高中的娄与征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牛油锅底开始沸腾,香味飘起来,打破了明雀的愕然。
她垂眸,看着娄与征玩纸巾的动作,讷讷说:“我以为……”
娄与征叠纸巾的动作减慢,“什么?”
明雀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看着对方,补充下句:“我以为你根本不记得我。”
其实她没有把话说明白。
但某种浓郁的,只属于男女之间的,隔了很多年的氛围却准确地飘荡起来。
娄与征把叠好的纸巾兔子放在桌上,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脸。
他的回应也很模棱,似答复却没戳破任何。
“明雀,你觉得。”
“我当初为什么不删你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