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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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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仍弥漫着浅淡的清香。

    ——是某种不知名的花香。

    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昨夜的荒唐记忆瞬起如潮,一浪拍上心礁,黎梨猛然睁大了眼睛。

    玩过火了呀!

    这下什么睡意都没了。

    黎梨慌了神想要起身,腰间却传来一道箍力。

    一只修长匀称的少年手臂揽着她,似被她的动作惊扰,半梦半醒间将她往自己那边紧了紧。

    小郡主头皮一阵发麻。

    险些忘了这人的存在了!

    她僵直着垂下视线。

    没有任何衣料阻隔,对方手臂直接环贴在她的腰上,二人肌肤相挨,亲昵得不像话。

    黎梨看见他的小臂白皙干净,昨夜鲜红的守宫砂早已消失无踪。

    想起事情的起末,黎梨有些心梗,区区几杯薄酒就让她乱了性,她的酒量何时如此之差了?

    又想起对方数次推她拒她,然后……她花言巧语,抬手缠腿将那人吃了个干净。

    真是造孽。

    黎梨在心中默念了句佛。

    她放慢了动作侧过身,想看清被自己辣手摧残的鲜花是何模样,却先看到了他肩头的小巧牙印。

    小郡主的娇靥又添了几分粉色。

    此人侍寝……也算有功,若是他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不过分的话,她都可以满足。

    腰间手臂的主人似有所感,稍动了下。

    黎梨顺道转过身去,桃花眼眸光掠过,与惺忪转醒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非常熟悉的一张脸。

    黎梨再三看清,彻底懵住,只觉受了五雷轰击,差点就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对方的眼神迷茫、疑惑、惊骇,不断变换着。

    “云谏?”

    黎梨崩溃得险些失声:“你……你……”

    昨夜那个温柔体贴的乐伶去哪儿了?怎么会是这个倒霉冤家躺在她身旁?

    她一把甩开对方的手,刚从被窝里坐起,身子一软又歪了下去,与昨夜别无二致地栽入云谏怀中,扑了他满怀。

    云谏惊愕看着她。

    黎梨生无可恋地闭上眼:杀了我。

    没有刀子长剑架到她脖子上,与之相反的是,带着体温的软衾盖上了肩头。

    如今酒醒药退,云谏清醒无比,连带着手里的温软触感也分外清晰,下意识就拿被子将怀里的人裹了起来。

    黎梨再次掀起眼睫,与他视线相交,二人纷纷一顿,随后被针扎了似的各自弹开,一左一右贴上了床框。

    黎黎揪紧锦被,束手无措。

    云谏随手扯了角布料盖住腰腹,瞥见床榻间一片凌乱糊涂。

    全是痕迹。

    昨夜的记忆如飞流撞入心谷,一向张扬的少年赧然别开了脸:“今日!今日我就请父亲上门提亲!”

    黎梨不敢置信,睁大眼看向他。

    ……他想结亲?

    可她与他之间半分情份都没有,怎么可能因为一夜风流就结亲?

    ……况且,说没有情份都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二人自相见的第一面起,嫌隙就深得难以跨越——

    七年前,云家戍边立功,云天禄将军受伤至残,圣上准允云家归京,传令文武百官以礼相迎,京街沿途尽是大战告捷的欢声笑语。

    礼台之上,只有年幼的黎梨眼泪汪汪,半颗心牵挂着低调离京的阿兄,舍不得他替任云将,远赴遥遥边关。

    另半颗心牵挂着病重的公主娘亲,只盼冗余的迎礼早些结束,好回去与她多说几句话。

    然而待马蹄声近,高台震鸣,一道疾风席卷而来,她鬓边的红玉对簪里,其中一支被拂落高台。

    ——那是娘亲新赠她的生辰贺礼,娘亲说这对簪子刻有宝相花纹,寓意吉祥,定能保她未来的日子美满如意。

    此时其中一支玉簪骤离,黎梨连忙擦掉眼尾的泪珠,扑上围栏向下探看,却与下方的骑马少年对上了视线。

    少年琥珀色泽的眸光微凉,正扬鞭经过,身下马蹄无情,蹄铁精准踏中簪子。

    黎梨当场怔住,好像在震天马蹄声中听见了玉碎的声音。

    似有所应的是,下一刻她身后的人声嘈杂起来,攒动的人影被分成两拨,公主府的内侍管事从后哭喊着挤上前,要带她回府。

    他说:“郡主,锦嘉长公主薨了……”

    彼时黎梨气血一瞬散尽,面色白得像纸,恍惚间瞧见了高台下的盛景。

    云家迎礼隆盛,每一个角落都挂着喜庆,只有那根寓意美满的玉簪死寂无声,躺在石砖上碎成了细块,又被后继的马蹄踏成齑粉。

    云家的喜贺,送走了她的阿兄,踏碎了她的团圆如意,甚至害她没见到娘亲的最后一面……

    黎梨明白这一切都是“巧合”在作祟,怨不得云家。

    但她所有的不顺心都与云家息息相关,更与眼前人脱不了关系,有这样的过往存在,谁能保证心中毫无芥蒂?

    这么多年来,她与云谏的交情比之白水还要淡薄,这样的关系又怎么能够结亲?

    得不到她的回应,云谏抬起些眼帘,见到裹成一团的姑娘紧贴着身后的床框,昨日还泛着春情的桃花眼里,如今尽是抗拒。

    澎湃的心跳一点点沉了下去。

    昨夜酒药作祟,她信口胡诌的情话,他竟然信了,简直是天真。

    说什么喜欢……她何曾待见过自己?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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