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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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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选择趴着。

    润生离盖口那儿很近,手里攥着黄河铲。

    他那把铲子是经李追远修改过的,更大更沉开锋处也更长。

    水猴子要是没来检查屋顶还好,敢推开盖口探出脑袋来,那等待他的就是来自润生的一记铲削。

    右手轻轻捂住胸口,李追远感知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他有点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彬彬哥,我没骗你,这确实是好玩的。

    之所以不带你,也是因为我不想提高意外概率,我还想以后能继续玩下去。

    偶尔,李追远也会轻轻抬起头,他这里恰好对着鱼塘,戏班台子就在鱼塘隔壁,视野非常之好。

    渐渐的,二批也结束了,大家纷纷开始散场。

    李追远听到了李三江的声音,他喝高了,拉着丁大林的手不停嘟囔着:“好兄弟,一辈子!”

    可以看出来,丁大林一直在敷衍,好不容易才将李三江给劝走。

    原本应该是厨师帮厨以及帮工们吃尾席的,但他们都被发了红包,也被允许将剩菜带走,大家伙也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喧嚣热闹的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戏台子上的大喇叭和音箱都被调高了音量,还在继续敲着唱着。

    戏班子的人则全都下来了,他们没有去帮忙收拾碗筷桌椅,而是对屋子坝子以及四周进行起了检查。

    金秘书拿起一个手电筒,打开,举起转圈。

    很快,外围有六处高点上,也出现了手电闪烁回应。

    其中有一处,就在河边草垛上头。

    李追远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原本计划中,他和润生从水下潜行上岸后,就会躲进这草垛子里,那就真是老鼠自己主动往捕鼠夹上跳了。

    下方二楼阳台上,也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挨个检查房间。

    李追远侧过头,看向润生,润生正用耳朵贴着地,手中黄河铲随时做好准备。

    不一会儿,脚步声离开了,李追远顺着身前水泥小墙上的排水孔,看见他们已经在坝子上聚集。

    看来,他们已经检查完毕,而且放过了屋顶,灯下黑,确实管用。

    丁大林换了一身明黄色的道袍,手持桃木剑。

    一张供桌被摆在了他的面前,上面摆着蜡烛和祭品。

    丁大林开始做法,和李三江不同的是,丁大林的动作频率很快。

    毕竟人家只是为了走水猴子开墓前的流程,而自家太爷有时候得照顾一下主家情绪,多表演一会儿好让主家觉得这钱花得值。

    但不可否认的是,丁大林的动作和仪态,比自家太爷要标准专业得多。

    颇有种白天金秘书和小黄莺唱歌时的差距。

    李追远愣了一下,用手揉了揉自己眉心,自己这是在瞎联想什么呢。

    仪式完成,丁大林没脱下道袍,而是将桃木剑换成一只罗盘原地转圈看着。

    这罗盘通体紫色,很大,上面雕刻镶嵌也是极其丰富,而且跟涉外酒店的挂钟一样,大圈外带着一排小圈,分别代指不同地区时间。

    李追远抿了抿嘴唇,和这紫色罗盘比起来,自己特制的那个,就差太多了,每次使用时还得自己心算校正。

    此刻,金秘书带头,总共十个水猴子,全部单膝跪在丁大林面前。

    丁大林盯着罗盘,缓缓举起手:

    “吉时已到,开工!”

    所有人单手举起,口中整齐默念着什么,念完后就起身,分开忙活。

    水墓比之传统土墓的优势在于,空军概率低。

    但水墓比土墓更难盗,危险系数也更高,凡是这样的行业,都会衍生出很多繁复的仪式礼节,不仅是为了敬鬼神,更是给自己加强点心理建设。

    戏台子下面被搬出来不少东西,一眼可见的是两台抽水机和一台柴油发电机。

    另外还有类似绞索圈的东西,有俩人正有条不紊地搭建架子。

    时代在发展,水猴子们的盗墓方法,自然也在进步。

    抽水机的动静被喇叭音箱给掩盖,水管子通到旁边河里,很快,鱼塘水面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润生这时也挪了过来,反正盖口那儿已经没风险了。

    “小远,啥时候需要我下去插旗,跟我说一声。”

    “嗯,还早。”

    插旗的契机,在小黄莺和水猴子们对上时,只有他们混乱起来,自己和润生才有趁乱跑外围布置的机会。

    鱼塘开始见底,露出了底部的烂泥,还有很多已经死烂的鱼蟹。

    水猴子们发出了笑声,他们认为自己距离目标更近了。

    但李追远清楚,但凡一座小鱼塘里住着一头死倒,这里头的水产就别想养起来。

    因此,这种场景,还真不是那座主穴引发的。

    有五个水猴子穿着防水服下了鱼塘,他们手里拿着可以缩放的铁杆,对着地面下刺去,然后再将铁杆取出,从特定高度的夹层里,取出泥土。

    丁大林坐在鱼塘边,罗盘早已被放在一边,现在他手里拿着是一个海碗和一只木勺。

    取来的深层土被依次拿过来,倒入他的碗中,他拿起木勺品尝起来。

    “妈耶,小远你看,他居然在吃泥。”

    “嗯,我看到了。”

    李追远有些不理解润生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毕竟吃泥虽然奇怪,但比起吃香的你,还是要正常多了。

    吃泥这一举动,书中虽然未有相关记录,但李追远还是能看懂其意图,应该是辨位的一种方式。

    丁大林尝一口,就摇头,且连续五次都是摇头。

    水猴子们则继续开始选位置开始刺入,然后继续提供新泥。

    终于,丁大林尝了后点头了,伸手指了指那个位置。

    大家拿起铲子开始挖掘,挖出一个土坑后,又拿出一块块钢板开始捶打嵌入,钢板之间还有锁扣,入土后全都搭上。

    完成后,绑上绳索,连接到铰链机上,机器开始转动。

    一大块土方就被掘出,一直拖拽到了鱼塘外。

    用挖掘机太显眼,这玩意儿就起到了挖掘机的效果,另外,等会儿触及到墓葬时,还能用它来暴力开盖。

    打盗洞什么的,过于费时费力,除非乔迁宴办它一整个月。

    李追远知道,没用雷管不是因为他们善良,纯粹是条件不允许。

    可就算是眼前这种方式继续开挖下去,对墓葬的损害也是极大的。

    他们只想早点打开墓穴,拿出里头最值钱的东西,然后赶紧跑路,销赃国外。

    钢板片的挖掘再配合人工,一个很深的坑洞很快就呈现出来。

    得亏李追远现在是在楼顶,换其它位置,根本就不可能看见这动工细节。

    润生小声问道:“小远,小黄莺难道不在家?”

    李追远摇摇头:“应该是在家的。”

    下午自己还感应到了小黄莺在听戏。

    “小远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看这么多人来她家,她怕了,然后溜了?”

    “这……”

    李追远也不确定了,因为事实就是,水猴子们都进展到这一步了,还没丝毫异变发生。

    《江湖志怪录》里就描述过,死倒基本凭本能行事,但高级死倒,是会诞生智慧的。

    这群水猴子人数多,且很专业,避其锋芒也是正常。

    可李追远还是不认为,小黄莺会就这么跑了。

    “挖到了,挖到了!”

    “找到了,看见了!”

    坑洞下面的水猴子脑袋上戴着安全帽,帽子上还有灯,正十分兴奋地欢呼。

    李追远也看见坑洞里头,挖出了一个圆弧顶。

    因为上面的淤泥没被清理,所以看不清楚本色,但从造型上,很像是庙宇的塔尖。

    李追远内心猛地一震,居然不是寻常水葬墓穴。

    水葬里,分很多种类别,最容易犯忌讳也是最棘手的,就是这种庙墓。

    因为它的存在,往往是古人为了镇压某种邪祟。

    可以说,其它墓,出事儿的概率其实并不大,而这种墓,则是不出事儿的概率并不大。

    就像是前阵子在河工上挖出的白家娘娘神像,其原本作用,也是为了镇压,结果锁链一砸开,怪异的事当晚就发生了。

    而白家娘娘的那座一人神像的小庙,和眼下显露出的圆弧顶,根本就没可比性了。

    这似乎,真的是一座塔,而塔身结构,最顶端往往最小,那么其整个的规模,又到底有多大?

    吃惊的当然不仅仅是李追远,作为现场第一责任人,丁大林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

    他顾不得自己年纪大,进了坑中,拿着手电筒开始抹开淤泥,观察着细节。

    随即,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身子抖了抖,目光扫向四周其它水猴子,摆了摆手。

    金秘书也跳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这是庙墓,不能开。”

    “为什么?”

    “庙墓我经历过几次,没有哪一次是太平安稳的,这种墓一开,事后必然见邪。”

    “那这种墓里头会有好东西么?”

    “我说了,不能开。”

    “都到这一步了,你说不开就不开了?这次行动前后花费了这么大成本,还折了俩兄弟,现在还被警察看在医院里出不来。”

    “听我的,你们都说过的,要听我的,我是头儿!”

    金秘书伸出手,抓住丁大林的脖子,冷声道:

    “老东西,今天这墓,怎么着都得开,警察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我们必须要干完这趟活儿好出去躲躲,没钱,大家伙躲个屁!”

    “你……你为了钱……不要命了……了么……”

    “没钱,要这条命有什么用?”

    金秘书抽出一把匕首,对着丁大林的老脸上下蹭了蹭:“老东西,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开……我开……”

    “很好,接下来怎么弄?”

    金秘书松开手,丁大林捂着脖子边喘息边回答道:

    “小庙墓讲究困锁,大庙墓讲究封闭性,都是为了把里头镇的东西钉死在这里,开这种墓,没有其它方法,只能用笨办法先沿下角开出缝,再用外力拉。

    但我劝你,再考虑考虑,真的。”

    “呵,你要害怕了,就上去找个地方躲着去,别碍事。”

    “好言难劝……”丁大林最后看了一眼坑洞,然后就爬了出去,接下来又爬出鱼塘,来到了外面。

    他重新拿起了罗盘,抱在怀里,低着头嘴里不停念叨着,像是在祷告。

    “小远,那老头原来不是老大啊?”

    “当他能带着大家赚钱时,他才是老大,如果阻碍大家赚钱了,那就不是了。”

    李追远看出来了,那丁老头也认出了庙墓,但很显然,他现在说话不管用了。

    一根根挂钩被固定上去,这边打了个手势后,那边就开动了机器。

    但绳缆都被绷紧了,却依旧没能把这顶给开下来,只是让它这圆弧顶倾斜了位置。

    也就是说,这座塔,斜了。

    “下去撬!”金秘书现在已经代替了丁大林的指挥地位。

    一群水猴子开始拿着工具进行撬砸,各个忙活得满头大汗,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小远,他们怎么还打不开啊。”润生打了个呵欠,他都有些困了。

    李追远也是感到些许乏味了,粗略估计,这群水猴子已经忙碌了近两个小时。

    期间有人脱力后离开,换了新人过来继续忙,应该是和观察哨那儿换了班。

    “咔嚓……”

    听到这声儿,李追远和润生俩人迅速打起了精神,看样子是终于出进展了。

    有缝隙出来,接下来就更好破壁了,伴随着绞索圈“吱呀吱呀”的作响,最终,绳缆猛地一个倒收,圆弧顶被整个掀出,露出了里面。

    目前,还分不清楚是塔顶还是墓室甬道。

    水猴子们经验丰富,纷纷后退,没人傻乎乎地这时就往里钻。

    过了一会儿,见里头迟迟没什么动静,金秘书朝里头丢了好几枚信号弹,可里头似乎很深,丢进去后很快就没了光亮。

    有个水猴子拿来一根长杆,杆头绑着一只公鸡,将吊杆往里探入,过了一会儿,杆子收回,那只鸡还活着。

    “下面安全。”

    杆子被直接丢砸了出去,落得很远。

    金秘书点点头:“下去探路。”

    两个水猴在自己身上绑上绳子后,正式入墓。

    “小远,怎么办,那死倒还没出来,别真被他们给盗成功了。”

    李追远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们……”

    就在这时,李追远看见丁大林朝着那只还被绑在杆子上的公鸡走去,他蹲下来,伸出手。

    那只公鸡猛地挣脱出了束缚,对着他的手掌狠狠啄了一口。

    这一幕,李追远在上头是看得真真切切,可却连他都无法反应出这只公鸡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杆子上,还留有那只公鸡的羽毛甚至是鸡皮,它几乎是从自己躯壳里,蹦出来啄人的。

    而且,啄完人后,它显得更兴奋,在原地疯狂“咯咯咯”地叫着。

    这画面,渗人的很,虽然经常吃鸡肉,但李追远还是第一次看见血淋淋走动的鸡。

    丁大林此时顾不得自己手掌上的血窟窿,扭头对着金秘书那帮人喊道:

    “它出来了,它出来了,它出来了!”

    “老东西,给我安静点!”金秘书骂了一声。

    这时候,水猴子们都围在鱼塘洞口边,等待里面的回应,视线关系,他们看不见那只鸡。

    金秘书指了一个人:“你上去看看老东西怎么了。”

    “好。”

    还没等那人上去,两条绳子就传来了拉扯动静,这是进去的两个人发出信号,他们打算出来了。

    外面的众人都长舒了口气,看来里面是安全的,接下来等进去的那俩人出来说明情况,就可以大家一起进去搬东西了。

    金秘书命令道:“收绳子。”

    外面的人开始收绳子,不是为了拉拽他们,只是慢慢地将绳子提起,这意味着里面进去的两个人正稳步向外走。

    没多久,他们就走了出来。

    “里头有好东西,好多好东西!”

    “太多东西了,但太重,我们两个人搬不了,还有一口棺材,黑色的,绑着锁链,尊贵着呢,里头肯定有宝贝!”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有人上来帮他们两个解开身上的绳子。

    可就在这时,那俩人自己就解开了绳子。

    不是用手,而是整个人,从自己衣服,不,是从自己天灵盖处,钻了出来。

    “里面有好东西,好多好东西!”

    “快去搬,快去搬啊!”

    两个血淋淋的人,在原地高兴地手舞足蹈,还在继续催促着同伴快点下墓。

    这诡异恐怖的场景,让在场所有水猴子都怔住了。

    他们都是这行老人了,下过很多墓,也出过一些事,但没哪次,可以比得上眼前!

    开墓后,没有雾气,没有毒,也没看见死倒,刚刚还在分享喜悦,这骇人的一幕,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

    “捆住他们!”

    金秘书下达了命令,然后马上翻身离开洞穴边缘,跳过鱼塘,去找丁大林。

    “出事了,头儿!”

    金秘书看见,丁大林缩着脑袋斜靠在一块土方边,嗓子已经哑了却还在嘟囔着:“它出来了……它出来了……”

    “出事了,头儿,你快来看看。”

    丁大林无视了金秘书的话语,继续重复着先前的话。

    “我跟你说出事了!”

    金秘书一脚揣在了丁大林背上。

    “嘶啦……”

    一声清脆的皮肉撕裂,丁大林的道袍和里面的人皮还留在原地,头皮上还有这灰白的头发,而一个血淋淋的人则被踹了出来,在地上不停打着滚,血肉上因此沾嵌进了很多泥土小石子。

    可即使如此,这个血人还继续蹲在地上,嘟囔着:

    “它出来了……它出来了……”

    金秘书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因为她清楚,丁大林刚刚一直在鱼塘外,要是连他也这样了,那其他人……

    金秘书回头,看向鱼塘内坑洞,那里,一只只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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