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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农民们感动到了,他们宁愿放下地里的活不干,也要来陪她。他们心里,情义远远高于利益。如此可爱的老百姓,怎能不让她满怀感激呢?

    她一直眼含热泪,陶醉在古朴而又催人泪下的信天游调子里,穿越到遥远的古代,去感受黄土高原祖先们一代代卑微、而顽强的生命历程。这是一次灵魂、重生的洗礼。她觉得,她像一个初生的婴儿,重新经历了一次生命。

    她真的知道,她为什么爱上高加林了。她深情地看着忙碌的他,心中立马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浪潮般淹没了她。她已经看穿他眉宇间淡定、坚韧,和淡淡的愁绪,那里,有无边无际的海洋,还有宇宙。那里面,装着远古,还有未来。世事的纷扰、艰难、挣扎、苦痛,都装进了陕北人的心里,和脑海里。

    加林,他是黄土地的儿子,是信天游人的子孙。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她一定要做高加林的女人,也只能做高加林的女人。

    喧闹了一天,已经是深夜了,黄亚萍还意犹未尽。最后一位村民离开加林家的硷畔,亚萍还热情地邀请他明天继续。她和他们有个约定,明天,她要去到田间地头,听他们在地里自由地唱。即不误了他们干活,同时,也让她真正近距离体验土地的温度。

    晚饭后,加林送亚萍去学校歇息。学校有一位公派女教师,除了星期六星期天偶尔回家,平常都住在学校里,这星期也回家了。在中午的时候,加林就专门去了一趟学校,讨要了她寝室的钥匙。

    亚萍一再要求要住上一晚,他也不好直接拒绝,怕伤了她的心。可自己家光景,怎好招待她住进家里。他于是想到了学校的女老师,抽空回了趟学校。

    亚萍本就打算住在加林家的,后来听加林说了学校的情况。她转念一想,同意了。尤其是听说那位女老师回了家,她心里突然间就慌乱地狂跳了起来。内心像有只小鹿住进里面,“咚咚”的跳个不停。

    洗漱过后,她跟高加林一起,往学校方向走去。路面还没有干透,有些打滑,她只能双手抓住高加林的衣襟,慢慢地适应着乡村的小路。电筒的光异常暗淡,萤火虫一般,大概是电池快用尽了。他们索性就熄灭了手电,手拉手摸索着前进。

    此时他们离得很近,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亚萍想着白天的“阴谋”,她的内心翻江倒海,却又无比幸福。一路上,她想对加林说些什么?几次刚要开口却马上羞涩难当,不是借着夜幕的掩饰,她想,她现在一定像个待嫁的小媳妇一样满面通红吧!

    平复了良久,她才开口:“加林,你觉得你除了教书以外,还能干点别的啥不?”

    “啊——”高加林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她啥意思,也就接不上话。

    “我觉得,你有当作家的潜质。是的,作家,是那种写书的作家。不是报刊上的豆腐块。”

    亚萍歪侧着脑袋,等待他的回答。

    “这——,我真没有想过。”

    “想想,我要你现在想想。”

    高加林已经知道亚萍为他带来很多书籍,只可惜,白天他一直忙碌,还没来得及翻看哩!他的确没有想过写书这样的庞大工程。他的阅读有限。“文革”期间,很多书籍都被毁了,尤其是文学类的,被当做“小资情调”“黄色书刊”而销毁殆尽,留下一些“名人传记”,都是大人物的传奇人生,他一个小老百姓,又接触不到大人物,怎么写?

    他嗫嚅着说:“我不知道,我又不认识大人物,写谁?谁的传记?你?还是你父亲?”

    “谁让你写他了?”亚萍哭笑不得。“就写你我这样的小人物,写老百姓。”

    高加林又怔住了。“小老百姓有啥好写的,又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我的好加林,就写小老百姓,他们可写的多了。他们才是有血有肉,有人间烟火气;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有情意缠绵,有高山流水;有爱恨情仇,有江湖义气……,够不够你写。”

    “就比如你们的陕北民歌,《走西口》《兰花花》《三十里铺》,哪一首歌谣,加入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不成为千古绝唱。我的亲亲小傻瓜。”

    亚萍用信天游曲调里的语气,亲昵地、顽皮地对着加林的嘴“哈”了一口气,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用温柔的大眼睛调皮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亚萍变成了巧珍,尤其是她提到了陕北民歌,他又想起巧珍为他唱的歌谣。他好想把她拥入怀中,感受她略显粗野却又忸怩娇羞的青春气息。他跟亚萍的恋爱,连实质性的拥抱都没有。这个军人的后代,她行事泼辣、干练,一板一拍。恋爱都一样,她总是那么一本正经,没有小鸟依人。她开放、现代、穿着大胆,敢把泳衣穿出去。却处处显露在阳光之下,让人不敢接近。实际上,他们的恋爱,总是她主动,她牵他的手,她骑车带他满城招摇,她约他看电影,她固定时间领他游泳、晒日光浴。就连给他买衣服,她也不问他喜不喜欢,他只能被动接受。他在她身上,感受不到巧珍的柔情。

    看他想着心事,亚萍也没有惊扰他。她转过身,和他并肩走着。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本书。她的眼睛盯着黑暗的前方,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加林说:

    “以前,我也以为写书除了传记方面的文字,就再没了别的题材。直到阅读了这些书,才发觉,我们的视野太狭隘了,眼睛哪能仅仅局限在一个点上,只要你愿意,世间万物,皆可以顺手拈来入书。”

    高加林没有说话,但是他认同了她的观点。

    “加林,我觉得,你有当作家的天赋。你要相信自己。我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委托南京的朋友给你买了这些书。我并不需要你马上回答,等你把这些书阅读完,会不会有写作的冲动,到那时你自己就知道了。”

    高加林虽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过他的心里万分感激。他想象不到,大大咧咧的亚萍心思会如此缜密,为他考虑得这样周全。他突然再次涌起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他觉得自己快被烧干了。

    亚萍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也突然面红耳赤起来。不,是心猿意马,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她转身抱紧了他,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久久地,久久地纠缠在一起,不愿分开。

    一阵秋风袭过,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天气转冷了。有位诗人说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他们眼里燃烧着憧憬,很笃定。

    时间过去多久我们并不知道,最后,他们终于还是到了学校。

    他们摸着黑,打开了女老师寝室的门。划火柴点亮了床头的煤油灯,窑洞里顿时亮堂起来。

    亚萍脸红扑扑的,眼睛火辣辣地盯着他。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更加不敢看她的眼睛。亚萍感觉到了他的局促,安慰他说:

    “加林,别怕,我就要走了。临走前,我想好好看看你,我要把你牢牢记住,一辈子都忘不掉。”

    多情的姑娘哭了。她附在女老师的被褥上,放肆地痛哭出声。看她这样,加林也是坐立不安,他不知道该怎样乖哄这个为他用情至深的人。他站在窗边,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有颗星星若隐若现,他试图抓住它,从遥远的天际找到些许答案。

    亚萍止住哭声,坐了起来。突然变戏法般,把衣服脱了个精光。她长期的谋算,在这一刻,要付诸实施了。她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给予高加林。她不计后果,义无反顾。

    血“轰”地一下涌上高加林的头顶,他有些眩晕,站立不稳。待到他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他选择了仓皇出逃。

    他的身后,传来黄亚萍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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